我们彼此生活在平行的世界里,谁也不能真正融进谁的世界,至多踏在世界的边缘向里张望,或者看到精彩,或者看到丑恶;或者羡慕,或者嗤笑。
可是有时我们又渴望别人进入,完完全全地进入,我们便不再孤独;而有时我们又极端地拒绝,哪怕是友善,也执拗地拒绝,我们渴望宁静。
我们以为自己生活在围城里,外面的人想冲进来,里面的人想冲出去。我们有时候又极尽所能地防守,防止外面的人冲进来;有时候又敞开心扉,渴望他人的眷顾。
冲进来的人试探着成了朋友,渐渐又成了仇人,冲出去的本来是仇人,出去后全是陌生人,陌生人比仇人还难了解。坍塌的世界要想重建,比新建的世界要困难得多。
明哲的人总是独善其身,既不想进去也就不用出来。既然当初选择了进去,忍耐便成了不二的选择。既然承受不了忍耐,冲出去了就不要回头。
自己有了一个世界,自己是不会冲进冲出的,只有流浪的人才会进出他人的世界,频繁地进去,终究还是流浪。
可惜一个世界还容不了身体的全部,心和嘴是会让你在两个世界中挣扎的,耳朵和嘴巴也并不在同一个世界,加上眼睛和鼻子,你的世界成了支离破碎。
不是一个整体便不是一个世界,即使是一个整体,也可以无限分割,分割成众多的世界里,便再也分不清你是谁。
迷失,正是因为你没有建立自己的世界;茫然,是因为你把你的世界分裂成了无数。
假使都建立自己完整的世界,这个世界便永远平行,不会杂乱!纵使周边出现黑洞也不会被吞没。
《围城》便描述了几个平行的世界,学界和伪学界,政界和民界,传统道德和现代价值,方鸿渐却始终是个半边人,为学不精,为政不滑,为友不专,为情不深,始终在平行的两个世界之间徘徊,结果总是两边不讨好,两边受气。欧洲留学结果业都毕不了,最后买了个假文凭,是进不了学界;被人拉着去搞教育,又被政客们玩得团团转,最后进不了圈子不得不失业;对于主动送来的爱情(苏文纨)自己看不上,对于自己倾心的爱情(唐芙蓉)又不敢大胆追求,最后捡了个并不十分情愿的孙柔嘉,没有自己独立世界的方鸿渐倒也可以与孙柔嘉凑合,一旦让孙柔嘉的世界与方鸿渐家族的世界相碰撞,两个平行的世界立马恢复了平行属性,永远平行,互不相合。半边人方鸿渐只能选择一个世界,不可能在平行的两个世界里同时生存,要不与父母断绝关系,要不与妻子离婚,方鸿渐只能选择后者。
如果你不曾建立自己的世界,等候你的只有无奈。走出围城,只有茫然的天空,守在围城里毕竟还是一片自己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