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中,丁酉年已过一月有余。过完龙抬头,岁月翩然轻擦至惊蛰。物候桃始华,是为惊蛰日。天气乍暖还寒,虽未闻隐隐惊雷;也未见蛰伏之小虫应声而起、惊而出走;知晓春江水暖的鸭子尚未入镜;树木枝条也并未返青;可神奇的是,桃花却悄然地含苞待放。
比之雍容华贵的牡丹、超凡脱俗的菊花、凌寒傲放的梅花,桃花显得有些俗气。颜色是艳丽的粉,粉色是中年少女最喜欢的颜色,据《国经本草》记载:采新鲜桃花,浸酒,每日喝一些,可使容颜红润,艳美如桃花。桃花花语为:爱情的俘虏。于此,从古至今,桃花几乎离不开爱情两字。爱情如同桃花酿制的美酒,既滋润容颜,亦能调剂心情。从古至今无论王侯将相或是贩夫走卒皆逃不出爱情织就的网,丘比特的箭瞄准你的时候,才不理会你愿意与否。
人们爱桃花,男人们亦常喜交桃花运。可如果是在错误的时间遇到错误的人,桃花运就会变成桃花劫。倘若这劫渡得不好,一不小心便变成了桃色新闻。众所周知,多年以前,美国总统克林顿与白宫见习生莱温斯基在白宫内共赴巫山,品味桃花酒时,弄得声名狼藉、一败涂地。桃花劫与权位无关,与尘缘相倚,众生平等。
之于桃花,有人赞美,有人鄙夷不屑。譬如才子唐寅,他在《桃花庵歌》自比桃花仙人,荷锄种桃树,摘花换酒钱,无不惬意自在。可唐代诗豪刘禹锡却不喜桃花,他讽刺那些权贵为种桃道士,诗云,“种桃道士归何处?前度刘郎今又来!”或许在他看来,这桃花盛开得艳艳,凋零得也冷清,煊赫的权利地位只是绚烂一时罢了。
人与人之间,生活的圈子就那么大,许是为了生计,许是送别友人(桃花潭水深千尺嘛,不管怎样,也搭了一个桃花),又许在宦海中沉浮。在中国古代诗歌的长河中,特别喜欢现实主义诗歌源头《诗经》中的《桃夭》篇。这首诗歌是《诗经.国风.周南》中的一篇,是贺新婚歌,即送新嫁娘歌。“风”本就是民歌,送女子出嫁又是既喜气热闹,亦超级接地气的事情。所以此首诗歌明白通晓,亦喜气洋洋。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在高亢欢庆的唢呐声中,出嫁的女子坐在摇摆的大花轿内,恰逢桃花盛开的时节,灼灼桃花和女孩美艳容颜相映成趣。这一切都映在新郎春潮涌动的眸子里,折射出熠熠星子般的光芒。美滋滋的新郎官骑着高头大马,身披红绸,想象未来的日子会像盛开的桃花那般红艳。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女子出嫁是于归,又称来归。明明是出嫁,可又是归来。于女子来说,出嫁就是指找到最终归宿。牵绊两个素未谋面的未婚男女,除了月老那根神奇的红绳,更稳固的莫过于要早生贵子。一年之后,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丰腴的仙桃已经结满了枝头,曾经的新嫁娘也初为人母。不知晓室家和家室的区别,在这首诗中,明显后者的范围要大一些。或许有了孩子的荫庇,母亲的地位在这个家里会更稳固,有了孩子的家,家亦稳固。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历经灼灼花朵和累累果实,桃树的叶子更加茂盛。哪一棵树没有被风吹雨淋呢,家庭亦是一样。一个家庭,夫妻携手走过了一段岁月,于归的女子就会宜其家人。她会成长,他亦会成长,孩子若似另一株桃树。而后,这样温暖、清澈的故事再一代代传承下去。
喜欢诗经,喜欢这首诗,欢喜这样的安排与故事。幸而她未曾遇人不淑,也不要决绝地如同弃妇中的翘楚那般亦已焉哉,也不要山无陵,江水为竭那般呼天告白。寻常日子,如是这般精打细算,让我们在现实的薄凉中寻得温存,在人性的私欲中得到善念。与所爱之人,相依相伴在浊世红尘之中,静听流水,细闻尘香。
于安然时,道一声: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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