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前,法国公布申奥片。
碎了一地眼镜。
一直不乏优质文艺片的法兰西选送的——
既不是拿下第68届戛纳金棕榈的《流浪的潘迪》。
也不是在第72届威尼斯电影节备受赞誉的《玛格丽特》。
是土耳其导演蒂尼斯·艾葛温的处女作——《野马》。
严格意义上,《野马》还不是“纯种”的法国电影。
它是合拍片——法国公司为主,土耳其、卡塔尔、德国联合制作。
导演,演员,都来自土耳其,拍摄地点也在土耳其伊内博卢一个海边小村庄。
但,如果抛去出身,《野马》又赢得合情合理。
IMDb评分7.7。
高于《流浪的潘迪》。
烂番茄新鲜度97%。
入围了戛纳电影节的“导演双周单元”,获金摄影机奖提名。拿下欧洲电影院线奖。
世界范围内,大小的电影奖累计21个。
最近还进入了《时代》杂志的年度十佳榜单。
看到这,可以下定义了。
这是一场不可错过的青春盛宴。
《野马》讲述的是自由。
土耳其北部村落,一个穆斯林家庭,五姐妹,父母双亡,由祖母抚养长大。
学期的最后一天,她们在回家路上和男同学去海边。
村民向祖母告状。
监狱生活开始了。
全部人都得穿上深色长裙。
所有堕落的东西丢掉。
窗户封起来。
连电脑、电话也禁止使用。
接受厨艺训练。
这一切,只为把她们培养成“合格”的新娘。
面对突如其来的礼教束缚,年轻的女孩不会就范。
青春,是本片最纯粹的底色。
我们能看到少女们明亮饱满的躯干。
就这样以自然的姿态在阳光下裸露。
在床上嬉闹。
大白腿和大白腿。
玉体横陈,但你感觉不到肉欲——是“满溢出来的青春活力”。
真正做到了,色而不淫。
演员不做作的本色当记头功。
为了找到合适人选,负责选角的工作人员足足试镜了几千个少女。
最后选出来这五位,从13到21岁,有四个是素人。
她们一站出来,就是青春该有的样子。
化妆当然不必了。
扁着嘴笑,也像极邻家少女。
相比国产片青春片——哎,不说了。
为了贴合少女们纯天然的朝气,不少场景都以自然光为光源。
零添加,无污染。
阳光在满屏绿色中无意地投下光晕,这是少女迸发的朝气。
没照明的狭窄走廊瞬间变暗,这是少女陡然失落的心情。
为了营造出自然粗粝的美感,甚至使用了不少手持摄影。
除了在面子上拍出了青春的样貌,《野马》的里子,也抓到了青春的精髓。
如Sir所说,青春,应该是一种美丽的危险。
她是对未知的勇敢。
这类型,最应该展现的,是年青一代对爱、欲望和自我的无拘束探索。
就反抗这点,《野马》走得更远。
它的对面,是政治,宗教筑起的高墙。
这是一场“现代土耳其”与“传统土耳其”的战斗。
伊斯兰社会中被压抑的年轻女性,如何在传统文化语境下,冲破障碍,表达自由。
有外国网友称:《野马》是一部反传统的“越狱”电影。
电影导演蒂尼斯•艾葛温,同时也是编剧之一。
与绝大多数导演的处女作一样,《野马》带有自传色彩。
蒂尼斯•艾葛温1978年出生在土耳其首都安卡拉。
在南非的约翰内斯堡完成本科和研究生学业后,她来到法国最具盛名的电影学府La Fémis学习导演。
来自土耳其的她,对片中少女们所受到身体和精神压迫可以说是感同身受。
电影开头,与男同学在海边玩,回家被家人狠狠训斥的桥段,便来自于她的亲身经历。
只是,与片中女孩子誓不低头不同,现实中,蒂尼斯选择沉默应对:
当年的我羞耻地低着头。好多年,我才有勇气提出异议。所以,我想让我的角色成为女英雄,她们的勇气一定会获得回报。
当然,把礼俗禁忌下四方求索的少女比作“野马”,以及电影中所勾画的土耳其青春图谱,是蒂尼斯对土耳其女性婚姻状况的理想化表达。
事实上,相关数据显示,在当今土耳其,包办婚姻依然占据了各种婚姻形式的20%。
在更传统的乡村(例如《野马》故事发生地),比例只会更高。
已婚的穆斯林女性,鲜少外出工作,身上担负的,是照料家庭和小孩的责任。
在土耳其,女性就业率甚至不到30%。
(Todays Zaman)
虽然土耳其是最早赋予女性选举投票权的伊斯兰国家之一,但在生活许多方面,女性依然受到许多限制。
蒂尼斯•艾葛温毫无掩饰想借电影改变土耳其的欲望:
每次我回到土耳其,都能感受到作为女性受到的种种限制。
社会上总有一种观念,那就是女性不过是只会做家务的生育机器。
在一个最早获得女性投票权的国家里,我们却还要为堕胎这种基本人权抗争。真的很悲哀。
坦白说,《野马》并不完美。
比如多余的旁白。
其政治表达,也有“硬上”嫌疑,失之分寸。
但发自内心的强烈表达,足以掩盖瑕疵。
扯掉“屎一般颜色”的传统长裙。
不能正常做爱,就从后面来。
正如Roger Ebert网站对本片的评价:
这部电影会让成千上万的女人意识到,她们其实需要得更多。
这种关不住的力量,或许正是《野马》最终在申奥选送片外语片中,胜出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