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尘中拾趣
我身上被人胡乱贴着标签,像楼下的告示牌。有些标签是命运需要接受,而有些标签扒在身上很不舒服。
1
我是孩子的母亲,于是就有了一个名为“母亲”的标签。
我是父母的女儿,于是就有了一个名为“二姑娘”的标签。
别人喊我的名字,或者用某个特点描述我。那我的名字或者特点就是,我在别人眼里或者心里的标签。
可名字是父母起的,不是我给自己的。
某个特点也只是一个点而已。
在别人那里我是有标签,在自己这里反而没有标签。
真郁闷!
2
午饭后,打开QQ音乐,选了最近爱听的“耳间森林”专辑,轻轻按下播放健。
水流声、鸟鸣声、琴键声一起涌入我的耳际,填满我的家。
按下开关,跑步机屏幕亮起。从一点五档起步,闭上眼睛慢慢走。
此刻家里就我一个人。想什么都可以,怎么想都可以。
在黄老师的写作课上有一节专门进行“我是谁?”的自我探索练习。 我进行了两次书写练习,每次都绞尽脑汁做到从心贴合,可每次的内容都不一样。
我是谁?谁是我?
这个问题此刻又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对呀!脑子此刻是海,那我此刻又是什么?
3
跑步机的速度像蜗牛一样慢,每一步都浸漫在音符里。
我是一只蜗牛吧。硬硬的壳,软软的身体。用长长的眼睛和敏感的触角探索外界。每一步都小心翼翼。
曾经看过一个视频,在一只蜗牛前方放置了一排锋利的刀片。
开始蜗牛用眼睛和触角向前探了探,接着背着它重重的壳,就上了刀山。它软软的身体边爬边分泌一种保护自己的粘液,最后竟然毫发无损的顺利通过了。
同样这副软软的身体在长满尖刺的仙人球上也如履平地。
写到这里让我想起自己婚后不久,面临各方面的压力。
那年冬天,下班路上,大面积结了冰,人都尽量避开冰面走。我一开始也是如此,可走着走着便出神了。
走到了冰面竟浑然不知,等察觉到时已经走出好长的一段路了。抬头看广阔的冰面中间,只有我一个人,而冰面两边挤满了下班的人。
当时看看自己的脚下,再看看人们挤着走的一小条窄路。怎么也忆不起自己是如何走上冰面的,并且还稳稳当当地走了那么长一段。
现在回看人生路,有好多事情竟然和走冰面的感觉是一样的。看似不可思议的行动,其实都是人在困境时才能产生的反应,就像蜗牛爬刀山分泌的粘液一样,都让我们成功的保护了自己。
想想如果在困难时期,也玻璃心,矫情的面对,就像蜗牛用硬壳过刀山,不仅过不去,而且很可能支离破碎命丧黄泉。
4
慢走10分钟,按把手上的加号键,速度调到三档。脚下传送带立刻提速。
我瞬间感觉到自己是蜿蜒穿过山谷里的一条小溪,漫过鹅卵石,抚过青草。 阳光适时地穿过重重阻碍加入了我们,好想哼一支曲呀!
可是这方面的内存实在不够,哼不出来。就这样怀着小欢喜悠悠向前。
蓝天和几朵溜溜达达的白云,一切都是刚刚好!
走着走着我便感到,此刻的胸膛仿佛是透明的。做过的事,见过的人,还有错过的事,错过的人,像电影胶片一样,一幅幅绮丽魔幻的画面从身体滑过。
那是清澈泉水映射下的人间真实。
连按两下加号键,速度来到了四档,多股小溪水汇集于此,顺流而下,一路欢唱着向前奔。
流淌,流淌再无其他。
睁开眼睛,恰好这时徐徐的轻风从窗口,把白色纱帘扬起又落下,扬起又落下……真是惹人醉,好想让时间就在此刻停下来。
5
当我把速度提到五档,脚下传送带有了呜呜声。
这也让我想起小时候的一段趣事来。小学四年级,学校调来一个年轻的女体育老师,但不教我们班。
只是过了一阵子,全班同学都在传说,她会武术。从小听评书长大的我一听立马来了精神,她和我们班主任同在一间宿舍,我想有机会和她学习武术。
于是某天下午,我便壮大胆子去她的宿舍,向她表达了我的愿望。没想到她爽快的答应了我。
于是从某天开始,每天下学,待所有同学都离校后。我和她开始一招一式的习武。 到现在还记得寂静的校园里,墨蓝色一样的天空下,星光点点,月亮如绸子般柔和地抚着我和她的身子、影子。
后来习武的事情,因升学终断了,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岁数过了习武的年龄,骨骼已定型。
老师觉得我练下去也是瞎耽误功夫,终归是停止了。
记得一共教了我四套拳法,可惜到现在我只记得一套,别的都隔空还给老师了。
现在想起来,那些纯净的夜晚,真好啊!
6
按照习惯,把速度调到我能接受的最高速——六点五档。脚下猛然呼呼生风。
不一会儿我便感到汗珠慢慢从皮肤毛孔里渗出来,先是额头、前胸,再是后背、脖颈,小臂,接着大腿。
汗珠汇成一道道细细的小河自上而下,自然的与空气、大地去对接。
此刻我是骑着枣红马奔驰在草原的女骑手,左手握着缰绳,右手擎着苍鹰,貂帽皮氅,弯弓如月。西北望,射天狼……
为什么总对这类的女侠客形象痴迷呢?咱其实也是能装模做样的洗手煲汤羹、倚门眉绣花走线的人呐!
在黄鑫老师的一节课——《木兰新辞》中我找到了一些端倪。
跟随黄老师用现代心理学分析、探究花木兰替父从军的心理历程中,我看到了一个在家寻求存在感的二女儿,为获得些许的关注而发展出的性格特质。
那这样的话就好解释了,我恰恰也是一个二女儿。在原生家庭中确实有很长时间让我充满了对自己存在意义的焦虑和怀疑。
被命运按上了“二姑娘”的标签,确实有时候会做些不按常理出牌的事情。
7
按下停止键,坐下来。低头看,汗水还在淌。
突然有种感动生出来,感谢自己的身体,她随着年轮慢慢成长,并在她的鼎盛时期孕育出了另一个生命。
现在随着岁月渐渐老去。跟她匹配的灵魂也随之成长,成熟。
这副身体现在是我,现在随我想。换个时空可能就不是我,而是别的。
至于是什么,我也无从知晓。
随着去吧!没有定义,没有标签。
我只想给自己自由,如风、如水、如云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