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小姐大半夜跑到我家,在浪费了三张纸巾,隐忍着啜泣之后,终于缓过劲来说了第一句话:“我们完了。”
我对他们俩为什么吵架很不好奇,只是好奇这回的分手能坚持多久。S小姐很坚决地和前21次一样的口吻说:“永久。”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第一次坚持了一个月;第二次坚持了23天,然后越来越短,上次就坚持了半天。
我认识S小姐的时候,她正当妙龄,办公室里的老教师们都忙着给她介绍对象,她拎着小包就跑去相亲了,后来这丫头就把相亲当成了好玩的事情,瞅得上眼的她陪人家吃顿饭,瞅不上眼的,就在相亲现场拿起张爱玲的小说看。偶尔有比较优质的男生,她也和人家情深深雨濛濛了一把,但是总归是这样不顺心那样不合心地给掰了。
很快一两年过去了,S小姐已经30岁了,还没遇到合心意的人,但是她发现自己的相亲率急转直下,好像一眨眼从市场的宠儿变成了滞销货,最明显的例子是,媒婆们不那么频繁地找自己了。
媒婆都是好人,悄悄告诉她,女人过了三十就不是畅销货了,这是很现实的场景。
然后S小姐就遇到了B先生。
不 在 一 条 道 上 的 S 和 B
S小姐是一个很会过日子的女人,她的生活每天都有鲜花,穿起高跟鞋滴滴答答,在学校里一走,连青春期的少年都在背后竖起大拇指。除了学校的一份工作之外,S小姐还偷偷在外兼职,虽然教育局不允许,可是她愿意冒险,一个晚上带二三个学生,能赚五百。
她和相亲过的男士都相处得很好,有的还把自己的表妹介绍给S小姐,让S小姐的补课生意源源不断。但是B先生好像和S小姐很不搭,B先生身高170cm,憨憨厚厚的,相亲的第一天就和S小姐说他要努力赚一套房子,将来可以赡养老人,并且一家人齐聚天伦。
按照以往的套路,和B先生交流15分钟,S小姐就应该拿出小说旁若无人地开始看书,可是这一晚S小姐怎么都没拿出包里的书,而是耐着性子听完了B先生的“宏图大志”,看完了他一个月的流水。
相亲的前一天,媒婆就叮嘱再叮嘱,这个男人很老实,是一个合适的对象。有的时候恋爱不一定能碰到动心的人,只要能过日子,管他是谁呢。S小姐被这段话教育得连连点头,所以她现在只能硬着头皮寒暄着。
回来的时候S小姐跟我分享:“我的妈呀,一个男人,三十岁就窝在学校里争一个主任的位置,行不行啊?花一年的时间就为了多赚那一万?”对了,B先生也是老师哦。
S小姐从来不排斥老师,但是她不要一成不变的老师,她害怕遇到一些只在学校里汲汲营营的老师。恰好,B先生就是这样的老师,他的目标就是他们学校的教务处主任。
本来到这里一切都能结束的,但是缘分很奇怪,B先生很喜欢S小姐,开始对S小姐展开了热烈的追求,S小姐本来是会屏蔽一切关于B先生的消息的,她是敢爱敢恨的姑娘,如果喜欢,她会和你来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如果不喜欢,她一个念想都不会给对方。可是这回S小姐心虚了,她怕接下来就没市场了,所以她半推半就地接受了B先生。
B 先 生 变 成 了 Bitch
接着就是他们的第一次吵架。
谈恋爱是要花钱的,但是b先生每次吃饭前先看美团,或者有用没用的App下一大堆,然后在S小姐的口味中找一家最划算的;逛超市的时候,他会为蒙牛和伊利的酸奶在冷柜前比较十五分钟;逛街的时候他悄悄记下S小姐喜欢的衣服,然后到某宝上选好送过来。
S小姐受不了,她认为钱赚来就是花的,她会因为喜欢吃的东西就跑到省会城市吃顿晚饭;看中的衣服她眼睛不眨就能买下;某宝的衣服她基本不看。
B先生说她不懂得过日子。
S小姐嗤之以鼻,她说日子是“过”出来的,不是“省”出来的。B先生说东西吃到肚子里都一样,为什么不可以将就一下呢?S小姐说人体排泄物还不要花钱呢,你怎么不去吃啊?等B先生发现自己被骂了,S小姐已经潇洒地说拜拜了。然后将高跟鞋的鞋跟踩得嘎嘣脆:“Bitch,Bitch!”她叫嚣着说B先生简直太贱了,一个男人这么斤斤计较。
S小姐说三观不合很可怕,她不是不会过日子的人,我认识的S小姐车子房子早就都准备好了,但是S小姐的钱不是省下来的,而是赚出来的。她会穿衣服,所以很早就在某个App上帮别人搭衣服;她晚上带两个学生,时间不多,就一个半小时;她把自己赚来的钱分成好几份,一份银行理财;一份买黄金;还有一份买网络理财。
网络理财刚刚兴起的时候利息非常高,基本都有10%,她花了半个月去研究好几个App,把人家平台上的理财项目里什么借款单位,什么借款资质都研究得底朝天,人家买理财的就点击确定,她买之前还要看什么借款合同,一堆app提供的文件她能发现哪几个平台很虚,借款单位其实都不合规范,哪个平台文件很齐全,相对来说比较稳健。所以后来有一家金融理财倒了,投资者跑了,可是S小姐一毛钱都没套里头。
S小姐肯钻研这些东西,她就是不肯对生活将就。B先生很实诚,一分钱也要算成两分用,工资全都是死存,每笔都记账。他是一个好老公,很顾家,认识的人都知道他人不坏,但是这样的B先生和S小姐怎么都过不到一块去。
但是B先生喜欢S小姐呀,所以吵完架又来求和,媒婆都来劝,三十岁的女人不要作了,还是接受这些老实人的追求吧。S小姐又回头吃了一下草,结果分了又回头,回头又走了,走了又回头,一直折腾了三年,折腾到了定亲宴,折腾到了今晚。
S小姐分手的话说的越来越少,将就的口头禅却一直挂在嘴边上,越到后头越没法分,小城这么小,转个弯大家都知道S小姐名花有主。后来S小姐和B先生一直AA,两人既然金钱观不一样,那就不要搅和在一起。
后 来 的 后 来
“那么今晚为什么要吵架呢?”我问S小姐。
S小姐说快要登记结婚了,B先生才发现其实S小姐有很多钱,但是S小姐希望能做一个婚前财产公证,B先生不肯了,他觉得这是一种侮辱,没结婚就先分家,他从头到尾都不觉得S小姐的理财方式可取,就憋着劲想要婚后告诉S小姐做人要踏踏实实的呢。B先生把股票基金都叫投机倒把,一切都是讲稳妥稳妥再稳妥。
后来,S小姐痛定思痛,还是打了电话挨个通知亲戚婚礼取消了,两个人好聚好散,B先生后来和S小姐成了朋友,两个人相处还舒服了些,抛开男友的身份,S小姐觉得B先生其实很可爱,最起码人很实诚,他会遇到适合他的姑娘。
至于S小姐本人么,还是过着之前一如既往的日子,喜欢的时候一踩油门就上高速,不高兴的时候可以在咖啡厅里呆一下午。
有次,我和她一起喝咖啡,店里一直在循环放在李宗盛的歌,其中有一首是《晚婚》:“我从来不想独身,却有预感晚婚。我还在等,这世上唯一契合灵魂。”
对啊,谁不是苦苦在等对的人,这世上唯一契合灵魂,才会选择晚婚。
留言:三观不同,还要不要一起过日子,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