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家村子的南边,凤凰山下,有一条河,叫磨石河。河水自西向东流,绕着村子转了大半圈,从从容容地向东流去,注入了下宋水库。那条河里流淌着我童年的欢乐,那河滩里的一树一石,一湾一潭与我一起度过了童年的快乐时光。
河的名字起的也很贴切,小的时候家里面的磨刀石都是从那河里拣回去的。家里有一块捶布石,从我记事起就在院子里放着,小的时候坐在上面吃饭,玩耍,瞌睡了还躺在上面睡觉呢。每到入冬前,母亲就用它来捶布,把浆过的布在上面捶得很平展,开始套被子,做棉衣。母亲有时捶累了,我也拿着棒槌捶上一会儿,不一会儿就捶累了,扔下棒槌就跑着玩去了。
那河里的沙石是天然的,村子里家家户户盖房子的石头都是在河滩里捡的。我们家的老房子的地基全都是在河滩里捡的鹅卵石。那鹅卵石满河滩都是,圆的,扁的,大的,小的;颜色各异,白色的,土色的,黄色的,灰色的。每到夏天,在河里游泳累了,就找来几块大的鹅卵石铺在村荫下,悠闲地躺在上面,被夏风吹着,能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
那河水也是多彩的。
春天的河水是绿色的,岸边的小草是绿的,山坡上的草是绿色的,那绿就倒映在河水里。春天一到,我和小朋友到山上去挖那一种叫驴撅嘴的野菜,去麦地里挖野菜菜,麦地里有两种菜,一种叫胖胖腿,长得很肥,但是不能吃,只能喂猪;一种面条菜我们叫胡扁嘴,可以吃。野菜很多,不一会就能挖满满的一篮子,放在河水里洗一洗,回去拌点面就能上锅蒸了。现在还能记起那蒸菜的味道。
夏天的河水是黄色的。夏天里多暴雨,整个西山湾的水都流了下来。河槽涨得很满,那水是黄色的,裹挟着上游的沙石,浩浩荡荡的积满了河槽。还有从上游冲下来的树枝,有时整棵树都能从上面冲下来。早上放牛出去的时候河里还能过得去,下午回来时河槽就涨满了水,人和牛都不能通过,就在对岸一直等到水位落下。那到河里涨水的时候,我们就去河里捞柴禾。把柴禾码在岸边,等到天晴的时候拉回家里,可以一直烧到冬天。
在夏天里暴雨过后,河滩里就留下了很多的深水潭,说是水潭,其实也不太深。农村的孩子一个个水性也好,每到中午我们就成群结队的去到河里面游泳。在水潭的旁边,经常有一两棵树,我们就爬到那树上往水潭里面跳。有的水潭岸边刚好有一个斜斜的土坡,我们把那土坡上面撒上水,弄的很滑,那斜坡就像一个滑梯一样,我们就坐在上面一直滑到那水里去。家长有时候不放心,就到河里面去找我们,自然是挨了家长一顿训斥以后,就慌忙的跑回家吃饭去了。
秋天里的河水由绿转黄,那是岸边树的倒影,那河水逐渐变得清澈,水里面的鱼也就看得一清二楚。河水很浅,这个时候也是逮鱼的好时节。记得有一种鱼,身上有黄的绿的和红的花纹,颜色像彩虹一样,现在我也不知道那种鱼叫什么名字。但是那鱼很难捉,游得很快,偶然捉到了,也舍不得吃,拿回去在水缸里面要养上几天。不过那种鱼是不好养的,离开了河水,它就活不长了。
那时河里可捉的东西也多,除了鱼以外,还有螃蟹,泥鳅,甲鱼。螃蟹肉少,我们一般是不吃的,但是很多,几乎水里每个石头下面都能捉到一个,有时也就是为了好玩,捉了很多,最后又全部放掉了。我还在螃蟹洞里掏过水蛇。那蛇不咬人,但总是让人害怕,所以一抓住就马上扔掉了。在河堤的一些洞里还能捉到黄鳝。但黄鳝是很难捉的,身子很滑,一不小心它就会从你手里溜走的。
冬天的河水是白色的。一到下雪,河面就结冰了。那上面也是落了厚厚的一层雪。这个时候去到河里面砸开冰块儿,就有一些小鱼游了过来,偶尔也能捉上一些鱼,但是那天太冷,有时冰又太厚,这个时候一般是不去逮鱼的。这时那河滩里有很多动物的爪印,我见得最多的是野兔的爪印,还有一些山鸡的,听大人们说还有狼,但我一直没有见过。
河滩里只长一种树,老家叫桂柳树,那树长得很快,三、四年的功夫就长得有碗口那么粗,是农村盖房用的好木材。无论是在乱石堆里,还是在河边,它都能够生长。树种子随着河水冲到哪里就长到哪里。上年那里还是一个光秃秃的河滩,夏天水一漫过,第二年春天就能长出一片的树林来。
再荒凉的地方,只要有种子,有充足的水分,那里就会一片生机了!
每年夏天回去的时候,我都要到河滩里去转转,去找寻我儿时的记忆,看看我经常游泳的那个水潭,看看我放牛时常走的那个小石桥,还有我们往水塘里跳的那棵大树,但那河里已不是我记忆中的样子了。村里人说现在雨水少,夏天也很少再发洪水,一入秋,河滩里几乎就干涸了,听说也没有了鱼。
一个人走的越远,离家越久,就越怀念小时候经历的那些东西,家里的山山水水,是我小时候生活的地方,经历过的那些苦,品尝到的那些欢乐,是我挥之不去的乡愁,永远的恋在我的心头。我刚学游泳时在那个潭里喝过水,我们在河滩里炕鱼时不小心手上烧了一个泡,抓住一条水蛇时吓得大声的喊叫,在水里捞柴禾时手被镰刀划了一个口,这些也都成了我甜甜的回忆。
那条小河时时的还流淌在我的记忆里,淌在我的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