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琴打卡群里一位小伙伴哼唱了段旁听来的旋律求曲目—恰是自己熟悉的维瓦尔第a小调协奏曲—大约三年级时的记忆。
犹记练习时那本由上海音乐学院编纂的小提琴谱,小开面,集锦中外曲目—中国的渔舟唱晚,良宵,西方的莫扎特小题协奏曲,布鲁赫,等等…书中最早开始练的是维瓦尔第的a小调—乍提及,乐曲,琴谱以及页面妈妈帮忙做的上课笔记,栩栩浮现脑海。怀旧之心,油然而生。
于是下载各色琴谱温故。维瓦尔弟a小调,賽茨学生协奏曲,莫扎特K216,门德尔松e小调…循旧时足迹,奏旧时乐曲。或游刃有余,或错音百出,或淋漓尽至,或心有余而力不足…温故着,不经意间,心底那个小小的琴童被慢慢唤醒。
练琴是从五岁开始伴随我十多年的习惯。生日那天拿到人生第一把小提琴,1/8大小(好多年后妈妈坦言当年是没有买到原本定好的二手钢琴,才改变主意买了把小提琴送我),然后懵懵懂懂开始每周牵着妈妈的手出门上课识谱学习弓法和姿势。启蒙很模糊,并没有特别的记忆,只记得很快由大课转为私教。课后,有时老师和妈妈会商讨考附小的可能性,我云里雾里,不以为然,木木站在教室窗边,望着操场想去沙坑,惦记昨日挖出的冬眠青蛙,是否依旧好眠。
学校的功课总是很早完成,于是练琴便填满了课后时间。不能玩耍,已然不爽,被妈妈盯着练琴,枯燥乏味,更是不忿。无奈虎妈当前,唯有收声,只暗地里磨洋工—上个厕所喝口水,琴弦松了弓要涂松香…有时会耍点儿小孩子自以为是的小心眼儿—比如被姆妈要求背奏时即兴发挥,东拼西凑蒙混过关。当然,若是某日磁场失衡,难免上演老母亲气急攻心,小人鬼哭狼嚎之戏码…吃饱喝足,装备搞定,哭闹完毕,原本计划的重复性练习终究要面对。
也有特别得趣之时—听到心仪的乐曲,即时在提琴上复制,很是开怀。或丢开练习曲目,翻看琴谱,试奏书里的其他作品,新奇又骄傲,就好比练着越女剑但偷窥到其他武侠秘籍时自己恰好可以照葫芦画一下瓢。
或天性使然,或习琴塑就,慢慢成长为孤独又自得其乐的小孩子 — 一个人在家练琴,看书,做手工,看窗外车水马龙,听录音机翻录的协奏曲……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练琴之习深入骨髓。马扎思,开赛,克莱采儿,顿特…技巧的进阶不负坚持。然对音乐的共鸣,却是可遇而不可求。练习到莫扎特第三协奏曲,被太多小音符的演绎烦扰到,不管如何尝试,总不得其法,益发觉得自己仿佛懵懂的工人,习艺而不得其意,慢慢便赌气起来。
挫败的心理伴随着青春期状态 — 老师说要如此这般,我不以为然 — 不愿则不能,不能则愈发不能为之。等练到门德尔松e小调,我已然油盐不进,常常老师苦口婆心,我不为所动,脸色一般平和,心底白眼无数。大人耳熟能详的梁祝尤其练得不甘不愿,只抗婚那一段,咬牙切齿之心很是真切。练琴依旧成习,然终究不是小时候那种辛苦却对所学有所期盼的状态。心中所念不过是将曲目囫囵完成,好告以段落。 于是高中之后,除了偶尔学校演出抱佛脚地摸两把,琴终究是被耽搁下来。
当年那个小小的琴童,独自坐在四脚凳上,在午后微尘飞扬的阳光里,看着五线谱读谱打节奏,慢悠悠磨洋工的样子,不经意却又深刻地沉淀在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