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底下无新事-6

6

蜥蜴和绵羊被临时押去了王宫地牢。梅米本来也该被押去,但后台演算发现梅米和利姆是不可切割的组合。这在现阶段很自然,如果放任梅米和利姆分别在这世界的两个互无干涉地点发展各自的故事,两人有可能导致目前的演算无力调和的冲突结果。总之,大臣随便说了句话,梅米就也随着利姆去了茶会。

茶会在宫殿的一个侧厅举行。侧厅的一面连着通往正殿的走廊,另一面完全敞开,可以望得到近在咫尺的美好花园。侧厅里有张“回”字形的长桌,上面摆着各色茶水和点心。各种长着人脸的人、长着人脸的动物、长着动物脸的人、长着动物脸的动物围坐成一圈,似乎是就位已久。然而全场鸦雀无声,也没人沏茶吃点心——国王和王后不到,谁也不敢动。侧厅中央则诡异地蜷缩着一只灰色人面耳廓狐。

挪到侧厅的国王和王后在正前方落座。利姆和梅米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落座,他们面前可没有茶点。大臣给一旁的侍应生交待了几句,就从利姆和梅米的眼前消失了。梅米能感觉到小丑也在关注他们。

然而根本没有人为利姆解释有关比赛的任何事。王后简单地致了辞、率先喝了口沏好的茶,厅中所有人就好像随之进入了自动状态。

各色人等毫无规律地起身,先是一个长着猫鼬身体的人,接着是一头人身鹿头兽,然后是一只看起来寻常的鹈鹕。起身的人发表一套又一套的演说,演说的内容在利姆和梅米看来完全是不知所云。奇怪的是,所有人似乎并不是在对着厅里的其他人、确切地说是厅里其他享用茶点的人、演说,而是在对着那只蜷缩起来的人面狐演说。更奇怪的是,随着不知所云的演说不断堆砌,人面狐的神色越来越惊恐。

如果这竟然是一场比赛,是在比什么呢?利姆和梅米都感到十分不解。

在长桌落座的人几乎都起过身了。“歇一歇吧。”王后说。

大厅旋即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开始装模作样地喝茶吃点心。此时天色已经有些暗了,侍应拉起了一道薄纱帘子,隔开了侧厅和花园,然后张罗着掌灯,又忙碌着替换了茶具、餐盘,最后补上了一些点心。

王后打了个很响的哈欠。这好像是给了所有人一个信号,众人又进入了自动状态。有时候是有人独自起身、继续不知所云,有时候是两人三人同时起身、表演令人难以理解的短剧。那只人面狐惊恐的神色才不过平复了一会儿,现在又回到了它脸上。不仅如此,它身上的毛也倒竖起来,整个背拱起成了一张小弓,爪子深深地扣在地面上,有时划出尖锐的声音。

在众人的行为和人面狐的反应之间有因果关系。利姆和梅米都得出了这样的推论。基于此前的经验,他们没有试图通过与近旁的卫兵谈话来获得答案。

“茶会还算有趣吗?”大臣不知何时来到了两人身后,主动开口道。

“还……好,只是我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利姆满怀戒心地回答,“这里到底在发生什么事?”

此时,随着三个起身表演短剧的人重新落座,人面狐发出一声尖厉的叫声,而后它不顾一切地在长桌围起的空间中乱窜,最后跳到了长桌上,正落在刚刚落座的三人眼前。一名似乎是训练有素的侍应一把抓住了人面狐、将它胡乱塞进了一只黑色袋子、拽着袋子离开了侧厅。

“那三人赢了,”大臣和颜悦色地说,“他们成了最后一根稻草。”他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但是没关系。”大臣拍了拍利姆的肩膀,然后自顾自地向侧厅的正前方走去。

大臣在国王和王后跟前低声说着什么,国王和王后一面听一面轻轻点头,一旁的小丑脸上看不出表情变化。

随后大臣转身面对众人,指着利姆说:“吾王吾后在上,我谨宣布此人赢得了比赛。吾王吾后宽厚仁德,免其砍头之罪一次。”

在座的众人不仅没有一人提出异议,反而纷纷起身向国王和王后所在的位置鞠120度的躬,而后热烈鼓掌。王后挥了挥手,众人就开始鱼贯退出侧厅。

利姆和梅米目瞪口呆。这一刻两人都觉得,在这个剧本里呆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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