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会遇到很多人,有人与你擦肩而过,有人与你相伴一生,还有人在某一个时刻与你走散却没有相忘于江湖,又不知不觉地在某个街角与你重逢。
Part1
半年前的一天,我被华子的电话吵醒,睡眼朦胧的我只听见电话那头传来愤怒的声音: "她离婚了,我要回去找她,我决定了,你不用劝我。"
我沉默片刻,顺势点了支烟说道:"回头把时间发我,我送你去机场。"
我和华子是在市中心认识的。晚上十点多钟的英国街道上有赶路回家的人们,喝醉的人们和奔赴夜店即将喝醉的人们,而几个卖唱歌手给这条宁静的街道增添了一抹亮色。
华子拿着一把吉他,他和其他卖唱歌手一样不为谋生,只为喜好而做,和他们不同的是他只唱中文歌,恐怕能在异国他乡的土地上弹唱中文歌也没有几个吧,至少在遇见他我没见过。那天他唱了首民谣,在离他不远处就听见一个沙哑的声音伴随着优美的歌词和旋律传到我耳边。
"如果全世界都对你恶语相加我就对你说上一世情话,忘掉名字吧,我给你一个家。"
走近,听他唱完,拿出钱包里仅有地十英镑扔进他面前的吉他袋,他看着我笑了笑。他又高又瘦,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笑起来却颇有几分匪气。
"这么晚了还不回家?"我问。
"嗯,在家待着无聊,就出来唱一会。"
"为啥唱中文歌,貌似唱英文更受欢迎,也能多赚一点吧。"
"我平时要上班,就休息的时候出来唱,既然没指望靠它赚钱,就只唱自己喜欢的,今天能和你认识就是缘分,以后就是哥们,我再唱一首,你想听什么?"
华子是东北爷们,性格豪爽,就这样,我和华子相识了,本以为仅仅是一面之交,可后来他成了我在这里最好的朋友。
后来得知,华子曾是一个留学生,标准学霸一枚,后来因为家里出了点事,负担不起高昂的学费而辍学,具体的他也没说,辍学后签证到期了的他一直在中餐馆打工,我问他甘心吗?不甘心又能怎样,理想和现实总是背道而行,当你的理想超越了你家庭的能力你也只有放弃,你更没有资格要求父母为你做任何事,每天打工也挺充实的,还能帮家里分担一些,挺好的。"那你以后的打算呢?" 我问。
"打工,赚几年钱,赚够了就回国开一家小店,酒吧,咖啡厅都行。他顿了顿又说道"这也是理想,只是换了条路走罢了"
我们都是孤独的人,行走在都市的夜色中,国内也好,国外也罢,生活会让你时而感到温暖,时而感到寒冷,有的人在异乡如愿以偿,而有的却在痛苦和孤独中挣扎,想方设法的绝处逢生,有的人会在这收获友情,爱情和事业,而有的会带着失望和遗憾离开。
Part2
有的爱情不需要轰轰烈烈,它没有鲜花和蜡烛,它平淡似水,却一样甜蜜。
有的人仅仅是无意间的萍水相逢却会使你有与她相伴一生的冲动,那人会让你尘封已久的心,瞬间温暖,那便是缘分。
吕蕊就是华子想要相伴一生的姑娘,她很漂亮,漂亮的像一朵花蕊,含羞待放。
某天华子陪我去A城办事,饥肠辘辘的两个人在一座陌生的小城找到一家不错的中餐馆,在那里结识了吕蕊,她是那里的服务员,众多留学生里的一员,周末会在这里做兼职。
她热情的走过来招待我们,我们点了两道平日里爱吃的菜。
"那二位喝点什么,她问"。
华子:"一瓶冰红茶,谢谢"
"两瓶,谢谢。"我补充道。
华子看着她离去地背影,眼睛就像长在她身上一样。
我:"嘿,别看了,小心人家把你当流氓,怎么,看上人家了?"
他嘴硬地说道:"没,老子可要先脱贫,后脱单。"
后来这小子没脱完贫,倒是先脱了单,吃完饭,开车返回G城的时候,他说"我觉着这姑娘长得像我下一任女朋友。"
有一种爱情叫做一见钟情,怦然心动只需一眼。
几天后,和华子去市中心闲逛,突然看着对面一个姑娘很眼熟。"这不是那天在A城看见的服务员么。" 她边看手机,边东张西望。
张爱玲曾说过: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
所以人海茫茫,我们会遇见很多人,多到数不清,能再次遇见,不只是巧合。我也一直相信缘分,我们会遇见谁,和他发生什么都仿佛冥冥之中已成定局。
她:"你们怎么在G城?"
华子:"我们住在G城啊,那天去A城办事,你怎么在这,难不成也住这?"
"我朋友住这,我今天来找她,现在准备回A城,朋友突然有点事,不能送我,我开着导航找火车站。"边说边晃了晃手中的手机。
华子:"我也准备回家,那边我挺熟的,没多远,我正好顺路,要不我送你去火车站吧。"
她:"行,谢谢。"
华子转身跟我说"你先回去吧。"
吕蕊带着点疑惑地看着我。 我:"我不顺路,拜拜哈。"说完便自己回了家。
住在离火车站几里地的华子说顺路,喜欢的人去哪里你都会说顺路,不论东南西北。
part3
华子是如何要到吕蕊的联系方式我无从得知,我只知道他们渐渐熟悉,后来无话不谈。华子从那天开始变得不再邋遢,胡子刮得干干净净,头发每天精心打理,穿衣也变得讲究。
从他们熟悉那天起华子总去A城。
有一次,吕蕊考试失利,又和远在国内的父母大吵一架,心情很糟糕,华子快马加鞭去到A城,找到吕蕊的时候她正趴在酒吧靠窗的桌子上,手里握着啤酒,喝的很醉。
华子常送吕蕊回家,和以往不同的是,之前他和她并肩行走,而这次他背着她走。
她的脸贴在华子的脖子,月光拉长两人的身影,那一刻他想就这样背着她一直走下去,走过锦瑟华年,走过不惑岁月,直至这条道路的尽头。
吕蕊的室友给华子开了门,送完吕蕊, 他又赶上最后一班火车返回G城。
后来华子辞掉了工作,义无反顾的要去A城生活,谁都清楚他为什么这么做。
搬到A城后,他对吕蕊更是处处关心,照顾有加,他休息的时候会做她爱吃的饭菜,打电话叫她来吃,她会时常陪着他去街头唱歌。
她说他倒背吉他的样子很帅,他说她扎着马尾的时候很美。
2012年3D版泰坦尼克号在全球上映,华子和吕蕊约好去看首映,在放映厅里,他牵起她的的手,然后牢牢抓紧。
Part4
本以为他们可以一直走下去,直到地老天荒,但现实总违背意愿,生活会支配着你前行,说不定上一秒还幸福美满的你下一秒就会变得痛苦不堪。
吕蕊顺利毕业,在她毕业后两个月左右,她的妈妈找到华子,大致内容就是谢谢华子这两年对她女儿的照顾,她在国内给吕蕊安排好了工作和相亲对象,让华子劝她回去,并告诉他,他和吕蕊还是算了吧。
华子没说什么,只是对着电话说道:"阿姨,我知道该怎么做。"
晚上他来找我,我准备了几个小菜和酒招待他,他坐在桌前一言不发,一杯白兰地下肚后,他拨通了吕蕊的电话。
"喂,小蕊,听你爸妈的,把机票定了收拾东西赶快回国吧,咱俩...就到这儿吧。"
我没有听他们俩的谈话,起身去了厕所,回来时听到华子对着电话喊到:"吕蕊,老子不爱你了,不管你回不回国,我都不会和你继续在一起,更不会娶你。"
那是他第一次和她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
挂了电话,他说吕蕊哭了,我看见他的眼睛也有点泛红。
我说:"一定要这样么,你就不想着去和她父母好好说说?"
华子苦笑道:"有用么,那样只会让他爸妈对我更反感,而且人家父母说的也没错,我们门不当户不对,她家境好,可我呢,我就是个三无青年,我拿什么去跟人家父母保证,我爱她,所以不想让她跟着我受苦。"
说完又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Part5
傍晚十分,吕蕊来了,她看着半醉的华子说了句"跟我回去。" 便将他接回A城。
经过这次风波后两人看起来和以往没什么不同,依然情深似海,只是两个之间多了父母的阻拦,吕蕊的妈妈催促她回国,到后来吕蕊干脆不理睬她妈妈的电话和微信。华子很是为难,但两人对这事都只字不提。有些时候,在面对和逃避之间我们往往会选择后者,但短暂的逃避往往无济于事。数月后,吕蕊妈给她下了最后通牒,让她必须马上回国。
吕蕊的生日party上,几个好友围在餐桌前,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吕蕊跟华子说:"当着这些人面,我要你一个回答,你到底要不要跟我回去,我妈让我马上回国,我拖不下去了,钱咱们可以慢慢赚,父母那边咱们可以慢慢沟通。" 少顷,华子点了支烟,摇了摇头,沉默不语。
吕蕊:"你真他妈怂,你还算是个男人么。" 然后转身离去。
被打败的爱情有很多种,比不再相爱更令人无可奈何的莫过于我爱你,但无法单纯用爱情两字去说服你的父母,更无法单纯用爱情两字毅然大胆的给你一个家。
Part6
英国的六月不像国内那样炎热,这里的夏季给人一种风高气爽的感觉,这样的天气适合旅游,约会,同样适合离别。
吕蕊回国了,华子没去送,两人没有挥手告别,没有相互道一声珍重。
曾经的二人相互依偎,而如今的他们却在相隔10000多公里的地球两段互不打扰,各自安好。
吕蕊走后,华子义无反顾的的离开A城,搬回了G城。
总会有人为了一个人,离开一座城,以免睹物思人,触景伤情,可那人早已印刻在你心里,另你久久无法释怀。
自那以后的一段时间,他变得少言,好像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趣,朋友的小聚他很少会去,也再也没见他背起吉他穿梭在G城的大街小巷。他开始打两份工,问他为何,他说反正也没有事情可做,多赚点钱挺好。
用忙碌和工作来麻痹自己的人,又何尝不是在逃避。
Part7
时光荏苒,弹指间,两年已飞逝,两年时光可以很长,长到足够让华子换了工作,换了手机,换了香烟牌子,却唯独换不掉心里的那个她。身边有人毕业,有人结婚,也有人换了男女朋友。而华子的生活仿佛静止一般,每天做着相同的工作,想着并牵挂着相同的人。
当然,两年也长到足够使一个人谈婚论嫁。华子得知吕蕊嫁人的消息是在身边一朋友毕业典礼的晚宴上,餐桌前,我们推杯换盏,映衬着华子的难过,他边听着吕蕊闺蜜讲述这件事边拿着红酒杯大口大口喝着,而我们连安慰的话都不知从何说起。
晚宴结束,人都散去,只剩下我和他,车在高速飞速行驶,他打开车窗,任由风呼呼的吹进车里,几首歌曲过后,他调低音乐音量,转头哽咽着对我说:"你说小蕊穿上婚纱的样子是不是一定很美,可给她戴上戒指的不是我,给她穿上婚纱的也不是我。" 说完就趴在别窗边嚎啕大哭,有一种难过悲凉到让人不忍直视,便是那时我看向华子的感觉。
一个人在异国他乡漂流,工作累到浑身无力的时候他没哭,承受压力和孤独的时候他没哭,受到吕蕊父母反对,结束这段感情的时候他也没哭,可得知她嫁人后,这个一米八几的汉子哭的像个孩子。
有多少人明明已经为某些事做好心理准备,可当它真的到来之际,我们还是难以接受,不愿相信,有多少人全身心的投入一段感情,直至满盘皆输。只是华子和吕蕊之间没有赢家。
Part8
接到华子说吕蕊离婚的电话是在那次晚宴后的一年多以后,原因是什么,我不知道,总之像华子说的,她不幸福。
曾以为放弃能让你过的更好,可如今事与愿违,我必然不会再逃避,而你在我这里,只能幸福。
华子回国了,我去送的,他看着车外的风景说道:"就要走了,还有点舍不得这个地方。"
我:"你不属于这儿,回去是迟早的事,说句扎你心的话,三年前你就应该跟她一起走。"
他低头不语... 随后又问:“要是小蕊会和我结婚,你来参加婚礼吗?”
我说:“去,一定去。”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