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气看完阿城的《棋王 树王 孩子王》,心中竟说不出的酸涩。阿城的笔下没有波澜壮阔的生离死别,也没有排山倒海的爱恨情仇。他的笔像一把小小的钝刀,一刀刀割向人心,生生的疼。我爱这三个逆境中的平凡人,三个熠熠生辉的灵魂。
棋王 王一生
棋王王一生嗜棋成痴。在下乡的路上,车厢里拥挤不堪,乱成一片,他却依然摆好棋盘找人下棋。下乡的日子艰苦,他也时刻不忘寻觅对手下棋,下不了棋的时候就在脑子里过棋。王一生在下乡队里认识了一个祖上学棋的脚卵,当得知自己得到参加总场象棋大赛资格是脚卵赠送祖传的象棋给领导换得时,他决定放弃资格,别人骂他是呆子,但他觉得“被人作了交易,倒像是我占了便宜”。最后,棋王自己找到连同冠军在内的十个人同时下棋,从太阳初升到天色全黑,一动不动坐在地上,头脑高速旋转,同时与十个人对战,等到只剩冠军现出真身和他握手言和时,他已累得口吐粘液。
棋王的人生是苦难的,生活在最底层,日子过得贫穷艰难。可是,贫苦的生活并未给他造成实质的困扰,他心里想的只有下棋,棋才是他的精、气、魂。虽然物质匮乏,但棋王的精神世界却是充盈的,他已然超脱了生命的低等追求,在自己心中建立了理想国的世界。
物质的匮乏可能会磨损你的身体,但精神的缺失会抽去你的灵魂。
树王 肖疙瘩
树王肖疙瘩是犯了错误而被下放的老兵,本来他打了胜仗可以立功成为英雄,只因为队伍在打仗途中又渴又累摘了百姓的橘子被领导发现,所有用生命换回的荣誉都化为乌有。领导派他驻守山头,每个月的工钱几乎都寄给了因他而受伤的战友。物质的匮乏并没有让这个强壮的男人低头,山里的一草一木却成为他生命的重要组成部分。
知青们接受国家指示,砍树烧山种田。肖疙瘩沉默了,肖疙瘩无法扭转“树王”被砍伐的命运,当“树王”倒下时,他也倒下了。
“只四天,肖疙瘩头发便长出许多,根根立着,竟是灰白杂色;一脸的皱纹,愈近额头与耳朵便愈密集;上唇缩着,下唇松了;脖子上的皮松顺下去,似乎泄走一身力气。肖疙瘩慢慢垂下眼睛,不说话。”
肖疙瘩已然是个无魂之人。
逆境中坚强的人们,有最后一道底线,那就是——别动我的精神家园。
孩子王 王福
孩子王王福就更单纯了,在艰苦的环境下依然努力学习,在他心里隐隐觉得要改变什么,“父亲是一个不能讲话的人,但我懂他的意思。队上有人欺负他,我明白。所以我要好好学文化,替他说话。”他的精神灯塔指引他在艰苦卓绝中奋斗。
在波涛汹涌大海中前进,我用信念照亮前方。
在那个特殊的年代,人们历经生活的磨难。现代社会,没有了政治动荡,没有国家战争,物质水平也大大提高。可是生活就没有磨难了吗?我们每个人依然在和生活做艰苦的斗争,而那些不幸的人,依然各有各的不幸。当我们处于人生低谷期时,靠什么前行?
突然想起前段时间,体制内的一个好朋友辞去了工作,凌晨一点给我夺命连环call。做为她的资深“树洞”,我自然是听了她一个多小时的诉苦。无非是体制内开始大力整顿尸位素餐的人员,抱着“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思想的朋友受到了通报批评的严厉打击。一向骄傲自负的朋友受不了此等委屈,加上身边也有一些同事因放不下副业辞职,冲动之下,她也选择辞职。
按照一般故事发展情节,工作场失意,情场就会得意。不过生活不是故事,辞职后的她在家里每天就是睡到自然醒,看看书,逛逛街,健身房运动一下,多美好的生活。可是过了不多久,她和老公为了芝麻大一点事发生了口角,她的五好老公来了一句:“你不工作整天无所事事,什么事都是妈妈做的,你还有什么好发脾气的?”
这句话本没什么问题,只不过我的好朋在家是娇娇宝贝,和老公结婚后,老公从来都唯命是从,别说还嘴了,连沉默都不敢,只能说:“是、是、是,老婆说的对。”婆婆也从来站在她这边一起帮助批评。所以当她老公说出这句话时,朋友愣住了,从来没有受过委屈的她一下子大哭起来。刚开始朋友老公还会赔礼道歉,次数多了干脆直接不理,后来就开始经常加班。
在失业两年后,她开始重新找工作,有一次她打电话对我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没有无缘无故的对你好。作和任性需要有资本的,要么你工作能力强能挣钱,要么你娘家强大,要么你永葆青春美丽。”
故事到这里,应该用哲理性语言结束了,或者我的朋友应该又找到了一份过得过去的工作,然后对爱人,对生活会释然一些。可是,生活不是小说,我的朋友一直没找到哪怕满意一点点的工作,愿意录用她的都是钱少事多离家远的工作。 她说:“我陷在生活的低谷里出不来了。”
面对当时的她,我真的说不出,“该!叫你作!”这样的话来。我只能默默的听着她在电话另一端哭诉。
当我们的精神世界一片贫瘠时,别说苦难,就算是一点点小挫折都能让你无法翻身。 人从出生开始就在学习生存的本领。小时候,老师教我们读书考试。长大了,社会教我们蝇营狗苟。我们似乎习惯了功利性的目的,就连现在的鸡汤文也告诉我们,拼命读书实际上才是改变命运的最好方法,资本人脉才是社会上混得开的重要条件。没人在乎你精神世界的呼唤。后来,你麻木了,连你自己都以为那些灌输与你的就是你想要的。
面对我的好友,我想对低谷期的她说,刚好在一无所有的日子里,听听自己内心的声音,重建你的精神家园,你真正爱到深入骨髓的才是你应该追求的,它会给你带来巨大的能量,精神的空虚比物质的匮乏可怕太多。
带着你的信念多走几步,不一会,太阳就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