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前面：
这是一篇计划内的短文，是完整故事的其中一段。因为只是一段，免不了会有些断层、不好理解，之后会慢慢把整个故事写完，再整合到一起。
注意：一、完整故事中有较大篇幅的幻想设定。二、本故事为BL向。
关于故事线：这一篇短文的位置在故事后半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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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光像银色的笔墨，淡淡地照进我的心里。
1
是夜。繁星闪着月光，淡金色的光晕柔柔地洒在地上。
黎何躺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玩着手里的“打地鼠”游戏机，这是那个幼稚鬼送给他的礼物。哎，那个人，明明已经过了二十八岁，却还是像个小孩子一样充满童心。幼时的生活没能带给他美好的童年，还好，如今有自己愿意陪他一起闹、一起笑。
想到这里，黎何不禁笑了起来。以前让那个人等待的那些时光，他都要用实实在在的陪伴一点一点地补偿回来。每次瞧见那人眼里的喜悦，他都又幸福又快乐。
看看挂钟上的时分，时间竟已经有些晚了。黎何不满道：“已经十一点一刻了，阿离怎么还没有回来？一个同学聚会难不成还得弄到凌晨才结束？”
“真是的，打个电话问问吧。”从茶几上拿起手机，黎何迅速地拨通了林离的号码。
“……您好，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您好，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电话那头是没有感情的女声。黎何有些恼，分明告诉过林离要给手机充好电再出门的，他却总是不长记性。
时间流淌得越来越慢了，空气里弥漫着焦急的气息。黎何烦躁地在屋子里踱步，想着到底要不要去找找那个“失联”的小孩。这要是去找吧，万一他先回到了家，又得担心自己，不但白跑一趟还讨不到什么好。这要是不去吧，在家里空担心也不是个事儿。左想右想，黎何头都大了。
这个林离，总叫人不省心！
好巧不巧，黎何的手机这时候就响了。接通以后是一个耳熟的声音，“喂，黎何吗？我记得你跟林离是住在一块儿吧。他喝醉了，自己多半回不去，你有时间就快来接他一下吧。瞧着他已经不清醒了。我们在三楼七号包厢，就是那个学校附近的KTV。”听着是林离高中时最要好的朋友，没有记错的话，好像是叫孙盛琦吧。
黎何赶紧回他：“好，我这就来。”
这该死的林离，竟然把自己给醉倒了。酒量这么差还敢去跟别人拼酒，真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黎何在心里吐槽了无数句，但身体一点儿都没有迟疑地开上车就往林离聚会的地方奔去了。
路上车辆不多，所以也没有遇到什么堵车之类的状况。急急地过了几个红绿灯又过了几个弯，黎何便到了那KTV的楼下。
“胜利KTV……还真是个老派的名字。”黎何失笑，揣起车钥匙就往楼上走，“三楼，三楼，三楼，到了。呃，七号包间，七号包间，左……右……左……哈，就是这儿。”
黎何敲了敲门，从门上的玻璃上看到了里面闹腾的情景。喝酒的，唱歌的，玩骰子的，各种各样，他们可真是欢乐啊。有人笑着嚷嚷着过来开门，好像是在跟其他人说，“猜猜是谁来啦？”
门开了一半，光晃得有些刺眼，黎何快步走进去，寻找着林离的身影。孙盛琦倒是等了黎何好一会儿了，一见着他就搀着林离晃晃悠悠地走过来。
林离此时已经走不动路了，脸红得能挤出大红染料。黎何看到他这么狼狈的样子，一时又想笑又想骂。
“那我先带他回去了。你们尽兴。”黎何接过林离背到背上，礼貌地对着那些自己或认识或不认识的人微笑，道。然后转身离开了这喧嚣之地。
他走得很快，所以他没有看见孙盛琦在背后露出的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赶快把这个调皮鬼带回家好好休息。
孙盛琦见两人离开了，又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笑着小声地说道：“这小骗子。”
林离与大多数喝完酒会胡闹、甚至耍酒疯的人不同，他很乖巧安稳地躺在车的后座，身上盖着黎何的外套。
黎何在开车时突然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有碰过酒了。从十八岁生日那天的晚上喝过一次酒以后，他就再也没有沾过一口酒精，倒也不是不想，只是一直没有机会、最近又没有意向罢了。到现在，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十一年。这十一年里林离发生了很多事，他也变了很多。但始终如一的是他对林离的关心与陪伴。这么多年，他一直以林离知道或不知道的方式守在林离的周围。他从来没有告诉过林离，他一直在。
有好多事，他想说，又不敢说。
……
这眼睛里就像进了些沙子，不自觉地掉出几颗水珠。黎何抹掉眼角溢出来的那一点点湿润，回头看了看安安安静静地躺在后座的林离，“哎呀，想那些干什么。现在，他不是正安安稳稳地睡在我车的后座嘛。”
他的声音很轻，至少他觉得躺着的林离肯定听不见。
“这就够了。”
2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倒车时的提醒警报声很响很亮，但没有吵醒熟睡中的林离。
将车子停好，黎何从后座把林离抱起来，回家。走在夜晚的小路上，耳边只能听见树叶沙沙晃动的声音。除此之外，四下里很安静，连林离轻轻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黎何低头看着在自己怀里的人，他的脸上不知为何一直带着笑意。黎何忍不住亲了亲他的额头，笑了。
“真是个大麻烦。”
他们的小窝在公寓楼的第五层，无疑，搭乘电梯是上楼的最快途径。但黎何偏不喜欢坐电梯。从记事开始，他就不喜欢电梯。小小的一个空间，却能载十个还多的人。他厌恶拥挤，厌恶被太多人包围。被人群包围让他喘不过气，只想落荒而逃。所以，即便是无人的时间点，他一般也会选择爬楼梯而非乘电梯。不过，当然了，如果是林离让他一起搭电梯，他绝不会拒绝。
也正是因为如此，林离才为黎何和自己挑了一间楼层不算高的公寓。要是真让黎何住在十几层的地方，他每次自己上楼时还不得爬楼梯爬个半天啊。
不过现在林离正睡得香甜，没有人会拉着他到电梯里待着，他也就自然而然地从楼梯口上去了。
毕竟是五层楼的高度，哪怕黎何身体算得上强健，抱着一个只比自己矮上一点的男性上楼也难免会有些累。到了进家门时，黎何已经出了不少汗。
把林离抱回他的床上之后便是一系列基本操作。拖鞋、脱袜子、脱外衣、盖被子，一项一项，黎何都很有耐心。好在林离不是那种会乱动的人，做这些也比较容易。
安置好林离以后，黎何赶紧去洗了个澡。任谁也不喜欢自己一身汗的样子。
水稀里哗啦的冲下来，浴室里腾腾地冒着白气。黎何惯用的水温有些热，他很喜欢这种温热的感觉。这么多年来他始终是寒冷的，有点热气他总喜欢往上凑。
从衣柜里扯件睡袍穿上，黎何轻声哼着歌儿走出来。湿漉漉的头发还在滴答地滴着水，他的脸在湿润的水汽下更显出一分英气。
他的肤色很健康，是浅浅的小麦色。他一直觉得，只有自己足够强大，才能将自己在意的人好好地护在身后。所以他一直努力着。无论是不停地求知、不停地汲取知识，还是一直坚持锻炼、强身健体，这一切都不仅仅是为了他自己，更是为了能给林离一个美好的明天。哪怕在那些步履维艰的日子里，他也从未停止对自己的提升和要求。
他自小就聪颖，学东西很快。再加上他多年的努力，让他拥有了许多人羡慕的生活。有着安稳的工作、衣食无忧，还有着不错的住所、陪伴在身旁的人，但他并不满足。
他所期望的比这更多更多，他想让林离今后的每一天都能过得幸福、快乐，他想用尽一切来弥补那些年林离所经历的悲伤。他想让林离的等待不会白费。
他会一直一直为了这个目标奋斗下去。
到林离的房间看了看，见那人仍在熟睡着，很安静、呼吸很平稳，黎何才放心地回到自己的卧室。小夜灯略有些暗淡的光线在床边亮着，黎何拿出一本蓝色封皮的本子，在上面写了些什么。
一会儿，他熄了灯，准备睡了。入梦之前，他在心里望了望对面房间里的人。
那本子上的字，绽放出微弱的光芒，“真希望这样的生活，能一直继续下去。神啊，请让我能一直陪在林离身边。”
有一个声音对他说：“好。”
3
更晚些的时候，黎何应该已经睡熟了。
林离蹑手蹑脚地走到黎何的房间，蹲在他床边的地上看着他。他可真好看啊，像天上下来的神仙一样好看。自从黎何在一年前回来以后，林离就越发觉得他好看。
他的身上带着一种温暖又热烈的气息，尽管没了年少时的那份通透和干净，但是更添了一层厚重。
林离不知道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毫无征兆地离开，又为什么突然地回来，甚至到现在仍然不知道他年少时那场大变是因为什么原因。
“黎何，你真的好难看透啊……”林离默默地念着，没有出声。
其实他根本没醉，这次没有。他其实本来是想捉弄一下黎何，但一看到黎何过来接他时那焦急的样子，又不忍心继续下去了。
所以他装得很好很像，像是真的醉倒了，像是真的睡着了。黎何没有发现他的异样。
他听见黎何在车上带着微弱哭腔所说的话，他隐约能感觉到，黎何在这些年经历的困难并不比他所经历的悲伤少哪怕一点。
所以他不会问，问黎何为什么。他只要能看着黎何好好的，就足够了。
他站起身来，俯身吻了一下黎何的嘴角。
“晚安。”微弱的声音散在空气里，像滴水激起涟漪，一下便淡了，消散了。林离捋了捋黎何柔顺的短发，抽手。转身要回房了。
夜已深了。
“别走，阿离。”
林离正准备离开，却感觉被身后的人拽住了手。他回头，目光对上黎何微微睁开、睡意朦胧的双眼。
“怎么了？”
“原来你没醉啊，演的倒是不错。”黎何将握着林离右手腕的手掌又攥紧了一些，刚刚苏醒的声音里有些恼，似乎在责怪林离对他的捉弄。
林离吃痛，欲将黎何的手掰开，“我错了，黎何大人。大半夜的，您就别跟我计较了。快早些休息吧。”一双眸子眼波流转，语气很软，满是求饶。
黎何突然笑起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人，“要让我原谅你……也不是不可以。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你这个小鬼，必须得补偿我。”黎何猛地一用力，便将林离整个人拽到自己的怀里。他眯起眼睛认真凝视着林离，想要把他整个人完完整整地看透。然后柔声道，“今晚陪我聊聊天睡睡觉，我就考虑考虑。”
林离看着黎何那双亮闪闪的眼睛，拒绝的话还没到嘴边就改变了方向：“随你，我不介意。”蓦地，又想起了什么，道，“但我要先去洗个澡。我可不想把你这里弄得全是酒气。你要是愿意等，你就等吧。”
刚说完话，林离就一溜烟儿没影了。“好，那你快点啊。”黎何大声喊道。看着林离害羞跑掉的样子，他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心情愉悦地倚靠在床头。
当真是，可爱得紧。
而在黎何看不见的角落，林离已经为自己刚才鲁莽的答应，在心里把自己杀死了不下千八百遍。失策，失策。
4
等待林离的归来，像是在大年初二等待下一次过年一样漫长。等啊等啊，等啊等，黎何等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也没有等到林离。
“阿离——你好了没有？——”
没有回应，但喊出来的这一嗓子又让他自己清醒不少。黎何心里觉得有些不对劲。林离这不让人省心的，他慢就慢，也不至于不出声啊。
黎何走出房间，只见浴室的灯还明晃晃地亮着，里面却没有一点水声。“阿离？”他又试探地往浴室里问了一声，依然没有回应。
“阿离？”
“你在里面吗？阿离？”
“阿离？阿离？”
一次，两次，三次，四次……浴室里始终没有一点反应，哪怕连一句简单的“嗯”都没有。黎何克制不住自己胡思乱想的脑袋，再也没办法冷静了。他着急地打开浴室的门，生怕林离出了什么事。
被推开门的浴室里弥漫着热腾腾的水蒸气，蒙着白雾的的窗户开了小半，窗下是一个浴缸、一个小凳子、一个人。林离正躺在大大的银白色浴缸里，脖子以下全都泡在表面覆着一整层泡沫的水里。头上带着一个蓝色的耳罩式耳机——好像是之前孙盛琦送给林离的二十七岁生日礼物。耳机连着手机，手机就摆在浴缸旁边的小凳子上，防护工作做得很好，甚至还套着一个小塑料袋，以防止被溅起的水花误伤。
林离闭着眼，在浴缸里安静地待着。
原来没事。黎何几秒之前还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但他一时看不出，林离到底是睡着了还是只是在听歌。他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看着林离像是在熟睡的脸。
那脸可真干净啊。润湿的刘海轻轻地贴在林离的额头上，头发在灯光的映照下闪着浅黑色的光泽。眉毛有些淡，是没有修整过的样子。眼皮微垂，倒显出一番素净。他的皮肤算得上白皙，比小麦色浅上不少，是黎何喜欢的颜色。这么多年，他的脸仍保留着当初的年轻的气息，跟那时黎何在医院里见到的样子没有多少区别。比那时候长开了些，比那时候更耐看了点。
黎何伸手轻抚了抚他的面颊，触手丝滑，还有一些软糯。时间仿佛都流逝得慢了一些，其实黎何希望它停得更久一点。
“……黎何？”林离因被摸脸的感觉从音乐带来的陶醉里跳出来，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面带微笑注视着他的黎何，他惊吓道，“等等等等等等……你！你！你怎么进来了？”
黎何收回在林离脸庞上停留的目光，淡淡地道：“等你等这么久，有些不耐烦。而且叫你你也一直没有回应，我不太放心，就进来看看。”
“……嗯……那你现在看到了？我没事，我很好。看完了就快出去吧。”林离心虚地抬手摸了摸鼻子，扬起一些水珠。好像……确实是自己的问题。
黎何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他。
林离被盯得心里发毛，赶忙推了推静止不动的黎何，“你你你……你快出去。我马上就好。别在这儿瞅着我，不舒服。”谁成想，本来不上手吧可能还没什么事，林离这一上手，黎何马上就笑了。
“还推我？为你的过失，补偿我。”黎何握住林离正推他的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唇，轻声道。
林离白了黎何一眼，想说“做梦”但终究没说出口。他将另一只手搭上黎何的后脑勺，凑过身子轻轻吻了一瞬黎何的唇，然后马上退回去，不敢看黎何的眼睛。
“这下满意了吧。快走快走。”
本以为林离不会真的同意，黎何早就做好了被奚落的准备。然而，他现在只觉得心跳一阵加速，砰砰地直蹦到嗓子眼。他的大脑一下空白了，眼里只剩下面前的这个人。
虽是深夜，但月色正好，情意正浓。
5
黎何落荒而逃，脸直红到脖子根，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连声音都在微微发颤，“那你快点啊，别又让我等半天。”
林离淡淡地答应了一声，一小会儿便衣衫齐整地出来了。他不像黎何那么随意，即使是睡觉也喜欢把自己打理得整整齐齐。
“黎何，澡泡得太久，我有点渴了。去帮我倒杯水吧。”
“好嘞客官。您点的白开水马上就来。”经过了刚刚一小段时间的缓和，黎何已经从激动、害羞的状态中解放了出来，又变回了一贯的样子。
林离走进黎何的房间里踱会儿步，又坐到窗台上，微笑仰望着头顶的夜空。星星点点，闪烁不停。还记得十七岁那年，黎何常常拉着他去天台看星星。他虽不知道黎何为什么这么钟爱夜晚的天空，但也从未拒绝。
如今，他好像有些明白了。
黎何果真像店小二似的把水给他屁颠屁颠地送了过来，“客官，您要的白开水，温度正好，不加糖不加冰……”
林离失笑，打断了他，“别说话，过来陪我看会儿星星。”黎何应声走过去，在林离的身旁坐下。林离就顺势靠在他的肩上，嘴角的微笑又高一些弧度。
“你以前，不是不喜欢看星星吗？每次我拉你去，你都有些不情不愿。”
“那时候不懂，现在好像有些懂了。”林离喝了口水，继续道，“黎何，你相信这世上有神仙吗？……这片天空这么广阔，你说，上面会不会真住着什么神仙妖魔？”
“神仙啊，我相信的。而且说不定真的有一天，我们有机会能见到那天上的神灵，还可能跟他们成为朋友呢。”
“是吗？听你这么一说，我也好想见识见识天上的世界啊。如果真的有的话……”林离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但不明显，黎何并没有察觉。
林离发现，黎何仰望星空的样子，很虔诚。他大约是真的相信吧。林离顺着他看的方向望过去，那里是一朵云，在黑夜里隐约闪烁着光泽。
……
夜越来越深了。困倦袭来之后，林离也没办法支撑了，便按答应好的补偿，同黎何共枕而眠。进入梦乡之前，他总感觉黎何在笑，隐隐约约的笑声就一直回旋在他的耳边。
星空之下的大千世界，像在沉睡着，像蛰伏的野兽。而在这世界里的小小一隅，有两个人安稳地睡着，沐浴着满屋星辉。
星夜灿烂，道身旁有人相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