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13

小姑妈是个很酷的70后,独身主义,热爱书、自由和睡觉。她给我讲了前不久遇到的一件事。

某个晴朗的周六,阳光温煦,她难得起个大早,没有目的地随便跳上一辆公交。某一站,上来位五十来岁的阿姨,小姑妈起身让座,阿姨一迭声地道谢,邻座的大叔大妈们也一齐附和,仿佛她做了天大的善事,把一向脸皮厚如城墙的小姑妈都弄得不好意思。

然后阿姨拉着她问家长里短。多大年纪?做什么工作?孩子多大?什么!竟然没结婚。那有没有对象?还不想结婚?那可不行!别人怎么看?你父母能同意?阿姨这儿有个小伙子,42岁,离异无孩,一米七八相貌佳,工作稳定,有房有车。怎么样?阿姨给安排见个面了解下?

要换我碰见这样的事,肯定慌得手脚都没处放,从脸红到脚根。但小姑妈可是见过大阵仗的人,她立刻判断实话实说容易陷入尴尬的论战,因此临时给自己编了个“登山家恋人遭遇雪崩下落不明、自己为爱坚守数年”的凄美爱情故事,惹得阿姨们一阵唏嘘,纷纷感慨小姑妈这样的好女人世间少有。伤感之余,有人提出:“你这样耗着也不是办法呀,老了怎么办?父母能同意吗?而且你年纪大了,以后再想嫁人可就难了。”

“没错。”阿姨坚定地拍板,“而且最重要的是,趁还有生育能力,赶紧找个人结婚,把孩子生了。年轻人那些情情爱爱都是假的,孩子才是你唯一的依靠……”据说,下车后一连好几天,小姑妈的头都嗡嗡作响。

我也想起一件事。某天晚上睡觉前,我发了条朋友圈,主题是“一个人的周末”。公园、咖啡店,散步,逗松鼠,看落叶,发发呆,再敲几行字,最后以牛排晚餐结束。第二天一早,看到留言区里清一色的同情、安慰、“要坚强”、“爱的抱抱”,我有点懵。上班后,还有相熟的同事陆续表示:“下次我们活动/聚会/联谊一定叫上你。”我多次确认了朋友圈的内容,怎么看我都是乐在其中的样子,没有丝毫“我很孤单”、“求陪伴”的意味。

“享受孤独有那么大的问题吗?”我不由得问。

“管他呢。”小姑妈往逍遥椅上一躺,“反正我现在单身,而且快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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