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继承卡夫卡、马尔克斯魔幻现实主义的日本作家森见登美彦创作了《四叠半神话大系》、《有顶天家族》、《春宵苦短,前进吧少女》、《恋文的技术》等一些列深受欢迎的作品,本文将试图总结其中的荒诞不经和正儿八经。
我们大部分的烦恼,是来自于梦想另一种有可能的人生。把希望寄托于自己的可能性这种不能指望的东西,正是万恶的根源。你必须认同无法变成其他人的自己。
能写出这种充满哲理的句子的作家,一般读者是不会联想到他笔下的人物却没有一个正常人。没错,他就是充满矛盾的森见登美彦。一个词形容他的作品,就是“荒诞”。
森见登美彦出生于古都奈良,毕业于以盛产“怪人”闻名的京都大学,即使是农学部生物机能学科应用生命科学学程的他也不免受到周围氛围的影响。他和同窗——法学系的大阪出生的万城目学(作品有《鸭川荷尔摩》、《鹿男》、《万字固定》等)并成为“京大双璧”,不难想到两人都是一样的荒诞不经。然而和万城目学着眼宏大、喜欢架构一个奇幻世界不同,森见登美彦的作品往往发生在四叠半(日本的小户型,约7.3平米)的单身公寓里,而主人公自然是生活单调思想却不老实的理工男_真是应了他那句“我们的日常生活有百分之九十,都是在脑子里发生的。”不厚道的说被称为“宅男”也不为过,真是文如其人,因为作者本身就很胆小腼腆。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以大阪为代表的日本关西人向来以热情豪放著称(虽然常常被关东人认为是粗俗没文化),而且因为奈良和京都古都的身份,这里的文化积淀也很浓,所以小说中出现大量的日本神话传说和民俗活动(比如依时间点火送灵的“五山送火”活动),天狗、狸猫等也被赋予了人的性格,再加上京都大学那恃才傲物又孤芳自赏的大学气,“狂妄到不讨人厌,又被众人以一个“怪”字解决而原谅的学校,找遍全日本甚至全世界也只有这么一所,这主要是因为京大的特点——完全的学术自由,管你文部省说什么,京大的传统就是不容侵犯。不管听者有没有心,言者无意,所有人完全有话直说,再加上大家的思绪飞快,想到什么不立刻说出来或写下来就有可能会忘记而被淹没,于是造成的印象就是京大生“老爱插嘴、总是打断别人的话”。被插话的人在不爽之余,又会对那段谈话挑毛病、硬抬杠,而这正好成为最严苛的评论,把各个想法磨光磨亮。”而这一切共同成了森见的创作素材。
然而可能对他影响更大的是自己的现实生活,所以有评论说“一言以蔽之,这是一本延毕(延迟毕业)宅男的妄想日记。”书中充斥着独白和内心活动,动画中语速奇快也和虽然自己呆着脑子却闲不下来相得益彰;和现实一样,书中的人物大多不修边幅、特立独行,而且要么是“以研究室为家、把住处当仓库”,要么是整天闭门不出、向自己的脑内寻求灵感写作,不过他们在交不到男女朋友这点上却完全相同。据当事人说:“京大生能有男女朋友或毕业以后能结成婚的幸运儿,不外以下两类:一、在进到京大这个大染缸之前,自己的“怪”还没在“近墨者黑”的同侪压力之下越陷越深,就已经认识对方、奠下基础者;二、离开学校以后,怪异的调调稍淡到让一般人可以接受者。”因此,他们把自己的“嫉妒”明确表达了出来:不仅那些向女生献殷勤的达人们被视为叛徒,他们还硬生生插入河边的情侣之间,“让原本‘男女男女男女男女男女男女男女’的排列,变成‘男女男女男女男男男男男女男女男女男女’的悲哀不规则排列”,到了最后本该去研究野生动物的人都跑去河边研究人类行为去了。这大概就是一般人眼中的“书呆子”吧。
不过他们的真性情却挺可爱,就像“捡到就得喂饭吃的啰嗦宠物一样”。就像流行的美剧《生活大爆炸》一样,本来高高在上让人觉得可望不可及的高智人群,原来过着这样不入流的生活,多大的反差萌啊。据说日本有不少女性阅读森见的小说,都觉得这样的男生很可爱,因为“在外在的胆小无用之下隐藏着一颗纤细和认真的内心”,当然也是从他们原意想要认真生活最后发生的事件却让人笑到喷饭的闹剧中体会到了乐趣。
然而对于当事人来说,这些都是黑历史吧,多少会有点心酸。正因为写出了真实,所以才容易引起共鸣——顺便一提,文科生是很难体会到的。小说中的独白大多说出了这些言论上的弱势群体的心声,比如为自己辩驳:“我是个极其诚实之人,诚实就像菁华卤汁从我内心渗出,藏也藏不住。然而这旧书店老板却把我当作在背后操纵这可怜少年的邪恶化身。他想必误以为孩子都是纯洁的,错当愈美的孩子愈纯洁。世人常常忘了,正值青春的灰头土脸大学生才是全世界最纯洁的生物。”比如为自己悲哀:“四叠半宿舍世界到处都没人,静悄悄的。没有能够交谈的对象。没有能够诉说什么的对象。我过去没有倾吐的对象,未来也没有。不会有人来寻找这样的我,也不会有人嘲笑我、尊敬我、轻视我、喜欢我,虽然原本就没有人尊敬我、喜欢我。我如今就像是四叠半宿舍里带着灰尘的滞留空气。不管是世界失踪了,或者我失踪了,如今对我而言,世界上只有我存在。我穿过了几百间四叠半宿舍,终究没有遇到任何人。 我成了最后一个人类。最后一个人类活着空间有没有意义呢?”比如对这个世界的“恶意”:“恋爱这种东西,说到底,是一种悖德的喜悦。那是可耻的,应该尽己所能、避人耳目享受的一种邪恶之果。我们应该要了解,把这种东西当作是人生必经的过程,毫不在意拿了这种果子就吃,甚至把汁液喷溅到别人身上,这种罪孽太深重了。”
既然这些都是现实,为什么叫魔幻现实主义呢?《有顶天家族》大概最能体现这一点:书中的主人公不再是人类,而是可以化作人形的狸猫家族。然而它们又各有缺陷:母亲害怕打雷、老大一到紧要关头就掉链子、老二固步自封呆在井底不出来、老三喜欢恶作剧、老幺胆小总容易露出尾巴;然而就是这样一家人在最后紧要关头还是团结了起来,共同度过难关。就像寓言一样,看似在写动物,实际在写人;纯真的儿童能从中看到乐趣,事故的成年人能从中看到自己的人生。相比之下,《四叠半》中对于时光倒流、人生重来,过了四种不同的生活、最终的结局却都一样,颇有尼采“永世轮回”的哲学思想;而自我封闭在四叠半的房间中、怎么都走不出来,直到发现了自己一直在错过近在身边的幸福才幡然醒悟,其实物理上的房间是自己的心牢吧。
然而在浮躁功利的读书氛围下,读者逐渐丧失了为了乐趣阅读的孩子的天性,所以再也读不懂寓言,觉得这类“胡说八道”的作品荒诞不经,对它们嗤之以鼻——也可能只是因为他们不理解主人公们心中的悲怨和欢喜。然而我们需要透过现象看本质,要能看出作者可是在正儿八经的胡扯啊(笑)。
结尾引用书中的一句话自嘲“我究竟在做什么呢?如此抬头挺胸地做傻事,居然连一个吐槽我的人都没有。再也没有比这更不值一做的事了。”所以欢迎回复你的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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