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祖国大地上,大部分地区对祖父一辈的男性称呼为爷爷,不过在重庆的部分地区,儿孙辈称呼自己的祖辈为公公,和大多数地方的媳妇称呼一样。所以,我对自己的爷爷从来都是以公公称呼,二爷爷叫二公,三爷爷叫幺公,外祖父为尕公,外婆为尕婆尕尕,正式的称呼为爷爷一次都没有叫过。
我对爷爷的过去是不了解的,现在这么称呼还真有点不习惯,只能从祖父辈的只言片语里归纳吧。我的爷爷,应该是出身于涪江边一处冲击平原的富农,恩,应该是富农,从二公幺公的一些小习惯就能看出来,他们长大成人应该没有受什么苦。爷爷除了有两个兄弟外,应该还有一个姐妹吧,她嫁到了平原上方的边缘处的一户人家,那家人应该是姓郑吧,到七十年代还保持着来往,这个家族我想来应该为人还不错。有一年春节,她的儿子还来参加团年饭的,顺便邀请我们去他家玩,也可以见见姑婆的,可惜我中途玩耍差点淹死,从此以后,我虽然还要去坝上过节的,再没有人提郑家的如何了。时过境迁,随着家族意识的淡薄,加上我爷爷本来就不在乎这门亲戚,我妈又改嫁他人,我们和亲戚就基本没有什么走动,到现在我妈是不管人情事故的,我这个孙辈也开始含殆弄孙,我家和郑家也没有了往来。
听我幺公说,爷爷从小练武,师承不详,十来岁就有了一身好拳脚,爷爷年纪大了,不想一辈子荒芜在这小地方,就偷了一箱大米去重庆闯荡,大米大概有几百斤吧?那时候四川农家都习惯用箱柜储存大米。那时候是三十年代末吧,爷爷加入了什么组织,在涪江上营运,也算是小有名声。他后来在重庆安家,娶妻生子,哪知道这时候解放了,眼看风声不对,他就逃回了老家。
爷爷因什么原因加入的航运公司没人说起,根据其他人的传说,爷爷最多时候拥有三条船,公私合营后就没有什么个人资产,在航运公司任什么职务一直没谁给我明说。我知事以后,爷爷就已经退休了。我能听到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爷爷确实能打。爷爷管过一段时间的浮桥,浮桥是在县城大码头修的,过桥要收费,好像是两分钱还是五分钱一人,因为收费的问题吧,爷爷和对岸农民发生过矛盾,据说吵的很厉害,当时有几个农民挑起扁担围攻爷爷,爷爷就拿手去挡,一下子扁担断了,农民们吓得目瞪口呆,从此爷爷就名声远扬。我在四十多年前参加潘波家的宴会曾经听人说起过,不过在建国以后爷爷基本没有动武的机会,我就从来没见爷爷动过武。
爷爷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平时也不见他和谁来往,只有一个胖婆婆经常带些礼物来看望他。胖婆婆和他到底有什么关系,没人和我明说。胖婆婆来的时候,爷爷闷声不开腔,接待她的多是我妈,爷爷在旁边不说话,只是每次胖婆婆离开以后,爷爷的话就更加稀少了。后来看了红楼梦里面的刘姥姥,总是忍不住想起了她。我当时还小不懂事,胖婆婆聊起往事来,只记得河边游的鱼儿和涪江船歌,爷爷和她有什么经历,就什么都不说了。爷爷也没有歌声,后来还是有涪江流域的川江号子被列为国家非物质遗产,好像地方在射洪的,我们老家就没大听说了,随着科学生活的进步,再没有什么人唱那些号子,以后就湮没无闻了。
对了,那时候老家还有疍民的,然后县里还成立了水上派出所,我爷爷虽然不是疍民,但和他们很是有些关系的,恐怕还不仅仅是上下级这么简单的关系。1981年特大洪水前后,我还见过爷爷往他们居住的地方捐助过东西见过渔民用一种特殊工具打鱼,和渔网类似,我一直记着,想查询他是什么工具,后来能上网了,我才查到他叫网罟。
爷爷在文革结束前,是住在县城江水对岸的,那边的场地,后来被洪水冲了吧,爷爷就住到了县城下面的河边。婆婆早已去世,据说是爷爷对她不好,就埋在重庆九龙坡区一处悬崖下,后来政府改造地形吧,把那悬崖爆破掩盖了坟地,到底是埋在哪里不清楚,父亲三兄弟只记得这个事了,后来我还向刘寒(巨人集团成都公司公关经理)问起过九龙坡是否有她知道的悬崖,只是连我这个当事人都不知道,外人又怎么知道呢?
小时候儿童们都有存钱罐的,现在的孩子估计很少有了,我也有一个,是爷爷亲手给我做的。我的存钱罐是一个很大的竹筐,后来家里因为什么事激怒了我,具体什么事不记得了,反正和爷爷有关。我抱起存钱罐就往地上砸,不料那竹罐质量很好,我砸了几次都不烂。爷爷也怒了,一把把我推开,拿起斧头劈了下去,只是一下,竹罐就破损了。也许是我少不知事吧,这事过了几天,我和爷爷就和好如初了,只是爷爷再也不提给我重做的事,我也没有了存款的习惯,现在的囊中空空,真是悔不当初。
爷爷在河对面住,我只是听父母谈起过,后来是60年代的一场水灾把对面的居民区给荡平了,或者是兴修水利把房子拆了吧?我长大以后就记得黑房子那段经历了。那个黑房子,只是我对爷爷居住的航运公司的安置房的简称,那时候,屋顶上还安置着当时流行的石纤瓦,我是最讨厌那东西了,纤维瓦历经日大风吹,难免有破损,细细的纤维丝飘落在身体上弄的人奇痒难耐。父亲挣了钱以后,前后盖过两套房子,一套红色的,一套白色的,为了孝敬爷爷,都是挨着爷爷的黑房子修的,再后来,随着1981年特大洪水的爆发,一切都终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