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护士的女人,一旦拥有了一段有关桃色或者说是近乎于桃色的经历,那她就会感觉到整个身心的疲惫。
星期四上午9时,正在注射室里忙着给患者挂吊针的曹疏影的手机响了,患者不多,都是流行感冒之类无大碍的病。曹疏影动作娴熟地取药水、拿注射器,然后给患者打针。手机响的时候,她刚好处置完最后一个患者。
曹疏影从身后药品柜的手袋里取出手机,开始接听,里面传出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曹疏影喂了一声问,你找谁?
对方不温不火地说,找曹疏影。
对方接着说,请你来一下分局武警队。
曹疏影怯怯地说,有什么事吗?
对方说,吴书国是你丈夫吧?他因嫖娼被我们抓了,让我们通知你带3000块罚金来。
曹疏影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放下电话,曹疏影呆呆地坐在椅子上,觉得有点口干舌燥。
吴书国是曹疏影同科室的大夫,俩人经常一个班,平时关系处得真的十分不错。
但曹疏影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吴书国好端端的大夫不当,干嘛非要去那种地方胡扯呢?
曹疏影说的那种地方是指泡脚房、歌舞厅之类的地方。
好半天,曹疏影才理出一个头绪来。
吴大夫一定是将自己当成他最信得过的人啦。要不然这么隐秘的事,吴大夫咋没通知他老婆,而是给自己打电话呢?
想起平时吴大夫对自己还是蛮不错的,曹疏影的心开始有些软。
是呀,有一回吴大夫见她感冒发烧,下了班亲自打车送她回家,还顺路给她妈买了一大网袋水果。
曹疏影在心里想,吴大夫一定是跟朋友在一起喝酒过了量,失去了理智才做了那种出格的事,像他这种外科大夫是很多人请的,一些朋友啊,患者家属啊,请他吃饭时喝醉了酒也说不定呢。
曹疏影想,应该帮帮他。
打定主意后,曹疏影便跟同一个班的护士小李打了招呼,说得去一趟邮局给远在新疆的弟弟寄点钱去,让她一个人顶一会儿。
曹疏影出了医院,先回家取了3000块钱,再坐公交车来到了离她家不远的公安分局。
找到治安科打听一下,人家说不是他们抓的,好像是巡警队昨天晚上抓回来俩人。
曹疏影脸红了一下,又到三楼找到巡警队,推开一扇门,就看见了吴大夫正脸色很难看地站在窗台边上吸烟。
曹疏影心里想,现在公安局对犯了错的人真就挺宽松,犯了错不打不骂不说,还让抽烟。
吴大夫见曹疏影来了,脸上露出一丝喜悦,有些结巴地说,你、你来了?
曹疏影朝他笑了一下,从包里拿出3000块钱,放到了桌子上。
一个戴眼镜的警察接过去数了数,然后开了张收据,让吴大夫在上面签了字。
曹疏影见吴大夫签字的手有些抖。
她就想,吴大夫平时拿手术刀时从没见他抖过,这会儿是咋了呢?
曹疏影就拿手在吴大夫的肩上按了按。
这一动作让吴大夫极为吃惊,吴大夫转过身来拿一双通红的眼睛望着她,脸上充满了感激之情。
连曹疏影都不由吃了一惊,自己咋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呢?
那个开收据的警察,继而对吴大夫说,回去好好反思一下自己吧,多好的媳妇啊,像你这种男人,就是不知足。
警察的话将吴大夫和曹疏影的脸都说红了。
出了公安分局的门,吴大夫吁了口长气。
吴大夫想握一下曹疏影的手,却又没敢,只是结结巴巴地说了一句话,曹大夫,我请你吃饭吧。
曹疏影有些吃惊地在心里想,咋称呼起我大夫来了?
曹疏影看了一下腕上的手表说,小李她一个人顶班呢,快中午了,患者多,我先回去吧。
吴大夫十分恳切地说,算是陪我说会儿话,我心里有点别扭。
曹疏影想了想,便同意了。
俩人就近找了一家小酒馆,捡了雅间坐下来,要了两个菜两瓶啤酒。
吴大夫给俩人倒满杯子,说,小曹,我让你见笑了,谢谢你。
曹疏影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说,你怎么想到找我帮你呢?
吴大夫将杯中的酒干了后说,我想了许久,只有你能帮我这一回。
吴大夫说完之后,脸上有了些红潮,语调极为悲伤。
曹疏影就有些感动。
接下来,吴大夫给她简单说了昨天晚上醉酒的经过,他说谁也不怨,怨自己没把握住自己。
吴大夫低着头说,小曹,你不会看不起我吧?
曹疏影笑了笑说,过去的事了,就别放在心上,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嘛。
曹疏影又被她顺嘴胡扯出的这句话吓了一跳。
之后,俩人开始吃饭,吴大夫真是饿坏了,狼吞虎咽地吃了不少,末了还是由曹疏影结了帐,因为吴大夫翻遍了衣兜也只有10块钱了。
俩人临分手时吴大夫说,小曹,哪天还你钱。
曹疏影跳上公交车,发现街道两旁树上的叶子开始往下落了,想秋风扫落叶的时节来得还挺快的。曹疏影就在心里想,有一次,自己值夜班的时候,跟她一起当值的吴大夫趁后半夜没患者时,到护士值班室跟她聊天,聊着聊着就说了两句下流话,见她脸红没说什么,便一下子抱住了她,被曹疏影推开了。曹疏影想,这个吴大夫呀,见了女人咋就没了魂一样。晚上回到家,赶巧出了差的丈夫刘军回来了。曹疏影打开房门就见自己的丈夫刘军正在厨房里忙着。刘军是一家化妆品公司的业务员,人长得挺老实巴交的,没多大文化,当初俩人谈恋爱时,给她介绍对象的姨妈说,刘军的父亲是市里的官,能帮你安排工作的。
正就读市卫校护士班的曹疏影想,自己真得借助这座不大不小的靠山,要不然马上毕业了工作不好找呢。
刘军也是相中了曹疏影的长相,男人吧,找个漂亮媳妇是最起码的标准。
俩人结婚后感情一直很好。刘军每月挣的钱除了留点抽烟外,其余的都交给曹疏影。而且,又能帮助她做做家务啥的,就是有一点不随人意,俩人结婚4年,曹疏影也没怀上孕。
曹疏影曾拽着刘军去省里的一家大医院检查过一回,说是女方的毛病,给曹疏影开了一张单子的药,可吃了两年也没见啥效果。倒是刘军安慰她,不急的,岁数还小。
曹疏影见刘军扎了个围裙在厨房忙活着,心里便有些感动,赶紧放下包到卫生间洗了手,进厨房帮一把。
刘军说,媳妇你歇着,我出差这几天可神仙了一回。
曹疏影就抿了嘴乐着问,咋神仙法呢?
刘军一边用勺子在锅里翻炒菜肴,一边得意地说,找到一家大纺织公司要搞年终奖,一下子就订了我们500套化妆品,我跟公司的老总通了电话,给他们压了价,合同就签了,那家公司安排我吃饭不说,还给了2000块钱,你说这不是神仙了一回吗?
曹疏影没说什么,忙着往桌上摆碗筷。
两个人吃完饭,看了会电视,刘军就催促着上床。曹疏影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才8时多一点,离往日睡觉时间差不少呢,但她知道丈夫是猴急样地想要她,就关了电视,脱衣服上了床。
但任凭刘军怎么努力,仍旧无济于事。俩人都出了一身的汗。没办法,刘军嘟哝着什么滚到了一边。
曹疏影安慰说,你太累了,这几天净坐车了吧,歇歇等明天吧。
很快,刘军便打起了呼噜。
曹疏影却无法入睡。她想起白天吴大夫经历的那件事,心里想吴大夫也真是的,人长得挺秀气的,技术又在院里数一数二,他老婆又是个长得非常漂亮的大学讲师,可为啥偏要做那事呢?
曹疏影翻了个身,便看到了睡在身边的丈夫刘军,刘军裸着身子,肉滚滚的双肩在睡梦中不停地抖动。
曹疏影不知怎么的脑子里竟冒出一个稀奇古怪的想法来,刘军他昨就说神仙了一回呢?这神仙真的是指捞取了那两千块钱吗?每回刘军出差回来,也都是急三火四地要她,俩人做爱的时间还挺长,这回怎么就不行了呢?难道他也像吴大夫那样了吗?曹疏影不敢想下去了,她觉得男人都会像吴大夫那样在外面拈花惹草的,尤其是酒喝多了之后,更是控制不住自己。
曹疏影想出了一身冷汗。
她在丈夫的呼噜声中拢了拢被子,觉得秋天真的是很凉了。
和曹疏影一个班的吴大夫,一连3天都没来上班,护士小李说吴大夫在电话里跟院长请了病假。
曹疏影在心里想,吴大夫是受了惊吓的缘故,像他这种要面子的人,凭着医术高明是被人惯坏了的,朋友宴请、患者家属的红包乃至领导的垂青,让他从这样得意的高度一下子跌为任警察处置的对象,能不受到一点惊吓吗?
曹疏影觉得吴大夫也有些可怜,再一想到平时对她们的种种好处,心更软了。
曹疏影几次想拿手机给他挂个电话问候一下,却又止住了这个念头,她想别让吴大夫多心,好像是惦念自己那3000块钱似的。
曹疏影在摆弄那些针剂和药瓶的时候不由自主地想,丈夫刘军会不会和吴大夫一样,也做了对不起她的事呢?
又一个阳光很好的下午,曹疏影接待了一个患者,男人戴了副近视眼镜,曹疏影给他挂上吊瓶后举了瓶子把他送到了隔壁的静点室。
静点室里没有一个人,曹疏影将他安排在一张床上躺下后,刚要退出去,那男人却说了话。
曹小姐,你不认识我了吗?
曹疏影觉得有些纳闷,便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还是没有认出来。
男人就笑了笑说,你不是吴书国大夫的媳妇吗,前两天刚给他交完罚金的啊?
曹疏影这回想起来了,这男人是公安局的警察,就是给吴大夫开收据的那个警察。曹疏影的脸便红了一下说,是你呀。男人轻声地问了一句,吴大夫在吗?曹疏影怯怯地说,明天的班。男人就说,你对他真好,曹疏影笑着点了下头,就出了门。
吴大夫请了3天的病假后上了班,正好跟曹疏影错开了。
曹疏影便和陆大夫一个班了,陆大夫是个女医生,40岁左右,为人随和,总是小曹小李的喊,将她们两个护士支使得滴溜溜转,这倒让曹疏影觉得挺融洽的,人一忙起来就没心思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了。
倒是吴大夫,好像总是在有意躲她似的,两人隔了一个班,但早晚还是要碰上的,吴大夫每回碰上她总是朝她笑一笑就过去了。
曹疏影知道吴大夫最近钱比较紧张,那3000块钱迟早会还她的,而且可能吴大夫也觉得不好意思,那毕竟是一个人的隐私啊。
曹疏影觉得吴大夫好像只几天工夫,人就瘦了一圈。
树叶子落得不急不缓,起初是一片一片地往下飘,后来便成群地飞舞,红红黄黄的多少给人以暖意。
曹疏影在卫校上学那会儿,她有个同学曾经追求过她,那男同学叫安,长得眉清目秀,学习成绩也好,只不过家在一个偏远的农村,曹疏影有时候望着安送给她的用树叶——红枫叶制成的信笺想,安怎么会是农村人呢?,那会儿,曹疏影总是在心里权衡,自己的归宿是不是应该牵系在安的身上?那时候安已经够出色了,在学校期间便发表了几篇挺有影响的论文,使她们护士班的许多女同学都对安刮目相看。
阴差阳错,曹疏影没能和安走到一起,她听了姨妈的劝说,最终嫁给了有个好父亲的刘军,并利用刘军父亲手中的权力将自己分到了这家有名的市立医院,做了外科护士。曹疏影挺满足,试想想她们那些个卫校的同学还有很多没找到单位呢,就连十分优秀的医士班毕业的安不也分回了他家乡的那个卫生院吗?
毕业后曹疏影和安还通过几封信,安对她还是充满了留恋。
曹疏影之所以能从自己的私房钱里拿出3000块帮吴大夫救了急,是因为吴大夫也曾帮过她。她想起有一回自己给患者配错药的事,若不是吴大夫及时发现,那问题就大了,而且那个患者又得到了吴大夫的细心救治才没有出现任何危险。
3000块钱虽说不是个小数目,但曹疏影觉得自己也仗义了一回,吴大夫毕竟在她心目中是有着一点地位的,从医术到为人,至于在他身上发生了那样的事,就另当别论了。
曹疏影曾经对吴大夫有些暗恋,她心里曾拿吴大夫和刘军比过,吴大夫哪样都比刘军强。
约过了两周的光景,曹疏影和丈夫刘军吵了一架。那天晚上下班回家,曹疏影发现有些不对,丈夫刘军喝了不少的酒,一个人闷闷地坐在沙发上抽烟。
曹疏影和他打招呼说,哎,你回来啦?
刘军也没理她,继续抽着烟。
曹疏影看了刘军一眼,便轻声地埋怨了他一句,又去哪儿喝了这么多酒?
刘军嘿嘿地冷笑了声,从沙发上站起,走过去扯了曹疏影的衣领将她搡坐在沙发上。
曹疏影的一颗纽扣嘣的一声落到了地板上。
曹疏影有些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她有点火,忽的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说,酒喝到人肚子里了还是狗肚子里了?你凭啥冲我发火?
刘军将烟头扔到烟缸里说,你跟吴大夫的事你说说清楚吧?
曹疏影的心一颤。
曹疏影就在心里想,他怎么知道我给吴大夫拿钱了呢?心里这么想嘴上却说,我和吴大夫有啥事呀?
刘军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珠子说,你还有脸问我!
曹疏影便不吱声了。
刘军声音大了一些,我哥儿们在公安局你知道不?吴大夫那小子嫖娼被人家抓住了,你去替他交罚金,你俩啥关系啊?
曹疏影张了一下嘴,什么也没说出来。
刘军翻来覆去地对她说,你和吴大夫到底啥关系,你得说清楚,否则我就和你离婚。
曹疏影的眼泪唰地就下来了,她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怎么解释呢?又怎么能够解释清楚呢?曹疏影起身要去厨房做饭,她想,等刘军气消了再慢慢地跟他说明白这事的来龙去脉吧。
可刘军却不依不饶的。
刘军甚至抓了曹疏影的脖领子,打了她几下。曹疏影气得大哭了一场。丈夫刘军抓起衣服出了门说,我再也不回来住了,我给你们这对狗男女让地方,你是个有外遇的女人,我跟你还过个啥呀。
曹疏影傻子一般坐在沙发上想,他说我有了外遇,我和谁有了外遇呀?不就是那3000块钱惹的吗?
曹疏影哭了半宿,才半躺在沙发上睡去。
接下来医院里就有不少人知道了她和吴大夫的事,议论纷纷的,有的人说得很难听,说她和吴大夫经常在值夜班时一起搞,让患者还撞上好几回呢。
同科室的护士小李也拿异样的眼光看她。
风言风语了几天之后,曹疏影在下夜班时接到吴大夫的电话,吴大夫说想找她谈谈。
曹疏影说你在哪儿呢?
吴大夫说我在红军街附近的一家酒店里,你来一下吧,我找你有事,说完吴大夫就挂了电话。
曹疏影犹豫了一下,还是去了。
曹疏影见了吴大夫后,又吃一惊,吴大夫瘦得已不成人样了。吴大夫手抖索着给她倒了一杯酒说,小曹,是我害了你,我请你吃顿饭,你要是心里憋屈就骂我一顿。
然后,吴大夫就给她往碟子里夹菜。
曹疏影就明白吴大夫已经知道她和丈夫刘军吵架的事了,她凄然地笑一下说,没事。
吴大夫自顾自地喝了一杯酒后说,那3000块钱过两天就还你,这几天我手头有点紧。
曹疏影说,不急,你先用吧。
俩人喝了好几瓶啤酒,临结帐时吴大夫说,我和你嫂子离婚了。
曹疏影有些惊讶地说,她知道了?
吴大夫说,我净身出户,家产都给她了,过几天我就搬到医院里住了。
曹疏影知道医院已将他调到住院部一个普通的门诊了。
她很同情地对吴大夫说,一切会从头再来的,你可千万别灰心呀。
俩人从饭店里出来,吴大夫突然扯了曹疏影的手说,去我那儿坐坐,我有一些积累的护理资料送给你,对你往后的工作有好处的。
曹疏影任由吴大夫攥了她的手,点了点头。
俩人走到吴大夫家,上楼进了屋,曹疏影就发现屋子里真的很乱,看得出来他老婆将大多数东西都搬走了,只剩了一点吴大夫的了。
她的鼻子就有些酸。
吴大夫从一个柜子里翻出一叠资料塞给她说,认真琢磨一下,会有用处的。
说完又在一个衣柜里翻出几张钱来,也塞给她说,有800块,你先拿着,剩余的过两天还你。
曹疏影摆了摆手说,你先用吧。
吴大夫就又拽住了她的手,半天才说小曹你真好。
曹疏影赶紧推开吴大夫说,太晚了,我得回去了。
可吴大夫却用一双手箍住了她,然后嘤嘤啜泣着说,我很早就喜欢你了,知道你太柔顺,就没对你怎么样,现在出了那事,我再想对你好就没机会了。
曹疏影听吴大夫这般说,便不挣扎了,任凭吴大夫搂着她,可吴大夫却突然间停止了动作,将手松了,嘴里说对不起,小曹。
曹疏影用手理了理头发,便往外走。
曹疏影往外走时,看见吴大夫很认真地哭了。
曹疏影回到家里,屋子里也是空空的,刘军依然没有回来。她煮了点挂面,吃了几口便在沙发上看电视。
电话响了,接起来是她母亲打来的,问她咋好些天没回家呢?
曹疏影说,这阵子医院里太忙。
母亲唠唠叨叨地说了些话,嘱她照顾好自己,才撂了电话。
曹疏影第二天上班后,又打了几遍刘军手机,终于接通了,刘军没好气地说,你有事吗?
曹疏影问他,下班回家吃饭不?
刘军在电话里哼了一声说,去陪那个臭医生吧,管我干啥?
曹疏影被弄了个哑口无言。
末了,她听到电话里刘军骂了她一句骚货,好像引起好几个男人和女人的笑声。曹疏影气得狠狠地挂了电话。
这时候,吴大夫突然来到她跟前,将一个信封递给她,便匆匆地走了,曹疏影看到吴大夫的脸很是苍白。
曹疏影趁小李出去的空档,打开了那个牛皮纸信封。
里面是一张存折和一个小纸片,上面写了几个数字和两行话,简略是说里面有5000块钱,你取出来用吧,数字是存折的密码。
晚上下班的时候,一楼急诊室的门前挤满了人,曹疏影也挤过去看,一些医生护士见到她就给让开了一条道,曹疏影觉得挺奇怪,眼科和她挺好的一个护士告诉她说吴大夫自杀了。
曹疏影的头一下子就大了。
她险些晕过去。
后来,她故作镇静地走过去,见吴大夫面色苍白地躺在一张手术床上,嘴角有一丝极其苦涩的笑。
曹疏影是第二天知道吴大夫死因的。吴大夫在下午3时左右去了公安分局的巡警队,他对那个曾审过他的警察说,他想看看案卷。
那戴眼镜的警察说,你疯了吗?怎么可能给你看呢?
吴大夫惨然一笑说,我是疯了。
说完吴大夫便从袖口里拿出一把精美且锋利的手术刀来,手腕只轻轻一抖,那警察便血溅墙壁倒了下去。
同屋的另外两名警察刚刚掏出手枪,吴大夫也跟着倒了下去,他是随后割了自己的手腕。
曹疏影从吴大夫留下的遗书中知道,就是那个戴眼镜的警察在抓了吴大夫之后,找了吴大夫的妻子,将实情都告诉了那女人,后来,又将这一切告诉给了曹疏影的丈夫刘军,还三番四次打电话敲诈了吴大夫两万块钱。吴大夫终于忍无可忍地杀了他,然后,自刎。曹疏影后来才知道,那警察竟是个在分局帮忙的新聘的治安员。
公安局的人说,吴大夫的话纯属是诬陷。
医院的人说,吴大夫死了太可惜了。
曹疏影一连几天足不出户,在家默默地看一部叫《女人在家》的电视剧,时而被剧中的情节感动,时而为剧中的人物流泪。
丈夫刘军回来过两次,和她说话,有事没事地搭话,曹疏影却不吭一声。
丈夫刘军害怕了,找来了曹疏影的母亲陪她。
冬天的第一场雪下得混浊,十分混浊。雪落地后像零乱的棉絮,加重了城市的臃肿。
曹疏影由一个爱说爱笑的人变得沉默起来,像变了个人一般,每天默默地上班,默默地下班。
有时候,打老远就能看到刘军站在医院大门口接她,两人就并了肩地走,谁也不说话。
终于有一天,在临近春节的一天,曹疏影对坐在她身边看电视的刘军说,明天你陪我去西街看看吴大夫的母亲吧。
刘军的脸哆嗦了一下。曹疏影说,听说那老太太哭瞎了眼睛呢。刘军脸上不是很高兴,但还是答应了。刘军说,明个我去趟双城堡,你一个人去行不?曹疏影说行,我就一个人去。
第二天晚饭后,曹疏影去了西街吴大夫的妈妈家。曹疏影进了屋什么也没说,从包里掏出一沓钱塞到老太太手上,大娘,这是你儿子吴大夫托我帮你存的5000块钱,刚到期,我帮您取出来了,您收好。
老太太用手摸索着她的手说,你是我儿媳妇吧?听声咋像呢?
曹疏影的眼睛就湿了。
她小了声地说,不是,我是他同事。
老太太拿手往她脸上摸时,曹疏影起身往门外走。
天不知啥时落雪了,雪片子挺大,东一片西一片地舞着,一会儿,满街筒子便看不见人影了。
曹疏影快走到家门口时,就看见自家的楼里亮着灯,阳台小气窗里正冒出一缕热气,曹疏影心想刘军这家伙没出差,他是糊弄自己呢,心里一热,不由得加快了回家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