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儿子学习国画,只见他挥毫泼墨,寥寥数笔,便勾勒出意境悠远的水墨图画。看了之后,令人十分感慨。
中国画与油画相比,最大的特点就是简洁,从千万笔中取精华廖廖数笔,从万千事物中取动静相宜之物,在一勾一勒、一笔一划之间,便将画家的胸怀、气质、涵养、功力跃于纸上,在有限的画面上来表达出无限的情感和无穷的想象,给人以无尽的艺术享受和久久无穷的回味。
最令人惊叹的是国画的背景,通常情况下,国画采取大胆地夸张和省略,把画中的背景从繁压缩到简,从简压缩到空白。这种空白并不是贫乏、肤浅的意思,而是少而精,留空的艺术,是复杂与深奥的高度凝练。
探究其中的秘密,可以看出,国画就是抓住了画作的精髓,掌握了其中的规律,以简洁明了的笔触,便能通过极其有限的笔画,表达出无边无垠的想象空间。
这就是简洁之美。简洁并非简单,更非空洞无物,简洁是精辟的表述,是精妙的创意,是精致的呈现,是浓缩了的精华,简洁让生活更优雅、更惬意。
正如大卫·克里斯蒂安的这本《极简人类史》,全书不到10万字,却描述了以宇宙大爆炸为起点,138亿年宇宙演化、人类生存发展的历史。本书跳出地球看世界,跳出宇宙看历史。虽然没有细节的支撑,当我们仍然能够从中领略到自然的神奇、生命的渺小以及人类的伟大。这,也是一种留空的艺术。
真理常常是简洁的,事物的本质也常常是简洁的。简洁就是拨开迷雾、去伪存真的过程。简洁美充分显示了客观规律的特征,在简洁美的后面,我们可以抓住事物的本质结构,也常常可以抓住真理。历史亦然。
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大卫·克里斯蒂安认为,世界历史理应超越“讲述这个国家或那个团体的单一历史”,而应当关注整个人类历史进程中,民族和国家之间的内在联系。因为我们同属人类,讲述历史就应该讲述所有民族共同的故事。因此,只有站在一定的高度,才能够看清宇宙万物和人类发展的规律,进而找出指导未来的方法。
比如流动性。大卫·克里斯蒂安从宇宙诞生就开始讲起,包括宇宙大爆炸以及至今仍处于膨胀的运动状态,“直立人”从人类起源地非洲走出到世界各地,采集狩猎时期的迁徙、农耕时代文明的传播、现代时期的信息互联等等,充分阐释了流动性对于宇宙,特别是对于人类的重要性。没有流动性,就不会有第一个生命体的出现;没有流动性,就不会有人类文化的发展。可以说,流动性产生人类,流动性成就人类。只有站在这样的高度,我们才可能看到世界变化的最大规律:流动性,世界上唯一不变的就是变化。人类在流动中产生文明,文明在流动中碰撞融合,碰撞融合又推动了社会的进步发展,进而提升人类自身的发展。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上层建筑反作用于经济基础。大卫·克里斯蒂安认为经济力量是推动历史发展进步的主导因素,从采集狩猎时期到农耕时期,直至现代时期,经济因素始终是萦绕在人类头脑之中挥之不去的阴影。以人均可支配能量为例,采集狩猎时代,每人每天平均可支配3000多千卡能量,仅够维持人体的合理健康状态;农耕时代,没人每天可支配12000千卡的能量;而现在,平均每人每天可以支配230000千卡的能量,几乎是农耕时代的20倍!新技术的发现和推广使得劳动生产力大幅提高,进而推动经济不断发展,并反哺于新技术开发,形成良性循环,因此造就了当前丰富多彩的科技时代。
现实世界是复杂和简单的结合体。沿着大卫·克里斯蒂安的路线图,我们既能看到“大历史”的发展脉络,又能看到历史发展的难解之谜。在对人类历史演化基本模式的研究上,大卫·克里斯蒂安发现,公元前1492年之前,不同世界区域间还没有任何显著地交流,地区之间相对独立,但是农业却是在世界各地独立出现的,而且国家、城市、历史建筑以及书写文字也是如此。对此,大卫·克里斯蒂安提出了疑问:无论在任何地区,无论在任何社会和生态条件下,人类历史是否存在一个基本轮廓,一个大体一致的发展方向和模式?如果这种基本模式存在,它是否来源于我们这个物种的天性或者文化演变的基本原则?
如果我们站在本国、本地区的历史高度,是无法看到这些问题的。也正是有了这种高度和简洁的叙述,才能够使我们看清发展的规律,研究问题的实质,研究答案的所在。
简洁不是简单,而是更高级的简单,是更有内涵的丰富。
《极简人类史》正如国画,通过寥寥数笔,勾勒出了人类甚至宇宙的发展史,展示其中的发展规律,并留给我们无限的想象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