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有两出悲剧,一是所愿不成,二是成其所愿。——王尔德
丁元英是谁?就其具象的存在而言,他是电视剧《天道》的主人公。按照剧中人物肖亚文对其的评价,丁元英要么是魔,要么是鬼,但不是人;而从现实生活的角度审视,他是你我他的集合体。诚如鲁迅先生塑造人物的方法般,是杂取种种,合成一体的人物群像的合体。就是说,丁元英身上聚合了现实生活中每一个人某一方面的性格。正是如此,当我们细细品味丁元英时,都能够或多或少地找寻到自己的影子。
清华大学毕业的高材生,丁元英走出清华门之后没有留在国内发展,而是只身一人到欧洲闯荡,效力于德国一家私募公司。他以敏锐的商业嗅觉和不同于常人的思维,在商界混的风生水起,被人们视作商界的怪才。丁元英用他超出常人的手段,将从德国募集的资金投进中国股市,用"文化密码"疯狂掠夺中国的钱财,后来又良心发现,退出公司。但是,退出是要受到惩罚的,为此,他付出惨痛的代价,他的所有分红被冻结,甚至穷到天天吃方便面。商界挞伐,让他身心疲惫,他选择了隐退。在朋友的帮助下,他在古城租了一套房子,过起了一心只沉浸在茗茶和音乐的世界中的生活。他希望用这种"隐居"的方式消解自己的负罪感,纾解身心的疲惫,好好地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进行总结和反思,对自己的下半生做精心的规划,以活出自己本然的生命姿态。
人毕竟是社会性的,短时间过着“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冬夏与春秋”的避世生活固然可以,但是吃喝拉撒睡的所需必须要回归到社会中去解决。这样,纵使心如止水,一旦遇到尘世风雨时,必然会荡起阵阵涟漪。不近女色,对女人不感兴趣的丁元英经不起漂亮聪明、性感直率、感情纯粹、思想高尚,近乎完美的芮小丹的“软磨硬缠”。尘封的心门一旦打开,坚冰被慢慢融化,丁元英重新获得了雄健的活力。年龄的差距,生活阅历的不同,朋友圈子的不同,加上职业不同,两个人不论对现世的认识,对人生的理解,还是对人性的审视都存在很大的差异。不过,正是这种“代沟”的存在,为两个人在一起时提供了探讨的话题。爱情的浪漫,风花雪月的演绎不是粉红色的,而是带有浓郁的佛道与禅道的气息。俗世社会中饮食男女的卿卿我我虽偶有发生,但两个人共处时探讨更多的是关于人性的思考,以及文化属性对人性造成的影响。在芮小丹的眼中,丁元英就是她精心饲养的那条警犬;在丁元英的眼中,芮小丹就是上帝恩赐给自己的天使。红尘中一对有情人用非主流的方式诠释着爱的真意,不染纤尘。与其说是芮小丹出于一种征服欲望征服了丁元英,不如说是两个人在一起用心经营、用情呵护提升了爱的高度与境界。虽然是一对食人间烟火的人,但已经远远超出单纯肉体的触碰与占有,而上升到灵魂相生相惜的高度。
当想过着清静的隐居生活的愿望被打破,上帝赐予自己一个天使,丁元英“闭关悟道”的生活难以为继。从避世到入世,可以是身体的,也可以是精神思想的,还可以是两者的叠加。上等好茶的氤氲,加上《流浪者之歌》和《天国的女儿》的摇荡心旌,让丁元英对“人世”和“天道”有了更深的觉解。为了满足芮小丹的愿望,丁元英扮演起幕后总策划师的角色。于是,“格律诗音响公司”经过精心筹划和几个人的积极运作,终于在北京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从表面上看,格律诗音响公司的运作是由几个人具体操办,而且分工明确,实际上所有的环节设计,乃至可能存在的风险评估,以及可能遇到的麻烦等都在丁元英的掌控之中。对一个社会精英来说,丁元英按照自己的逻辑思维去思考和审视在周围的人和事,以他的“文化属性”论解剖着别人。对王庙村村民命运和生存状态的俯瞰,对作坊式生产加工模式的定性等都在丁元英所布的一盘大棋中有明确的定位。其对文化属性与人性的解读带有鲜明的丁氏色彩,但其间带有普适性的真知灼见;其对佛道与禅道的参悟,带有“道可道,非常道”的玄幻,但抽去具象的实物而洞见其本质的认知,让感性与理性完成了媾和。与芮小丹的谈佛论禅,与韩楚风前往五台山与高僧的论道,看似远离了烟火色,但其内里始终在透析着世事苍生,解剖着世道与人性。
也许正是占据了俯瞰世事的制高点,所以丁元英对问题的看法,以及应对危机时处乱不惊的沉着都是超乎常人的。对于爱情,丁元英表现的像一个孩童,尽情享受芮小丹给予的关爱与呵护,贪婪地吮吸爱情的雨露。沉浸在爱河之中的丁元英是感性的,甚至表现的有点“弱智”。但是,走出伊甸园,丁元英却是如此的深不可测。凭借自己曾经在商海中遨游积累的经验,他以“杀富济贫”的商业法则帮助格律诗音响公司在业界找到一席之地。格律诗音响公司能够上演传奇,虽然有多种因素,但从根本上说都是丁元英的杰作。项目实施可行性的实地调研,项目发展的方向及经营的模式,人脉资源的调动,各种危机公关的策划等,如果离开丁元英,在弱肉强食的行业法则的淘洗中,格律诗即使能够存在,但也只会是昙花一现。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不错,但是人的因素起决定性作用,对于这一点丁元英是清楚的。天道是虚幻的,但落到大地就是人道。在事件中看人品、识人性,丁元英以置身事外者的角色冷静地审视着与格律诗音响公司有紧密关系的每一个人,而且对每个人都量身定做了一个合适的归属。王庙村村民应该如何定位,冯志杰、刘晓明该走向何处,刘冰会怎么样,等待欧阳修和肖亚文的将会是什么等,丁元英似先知般做好设计。从这一点看,丁元英身上具有的魔性超出了人性。
商业挞伐充满血腥,人性的不可捉摸让世道变得复杂诡谲。面对这些,丁元英想从中国文化的基因库中找寻到解决的密码。在与芮小丹的论道中,在与韩楚风的交往中,在向高僧的问道中,他苦苦追索,但是始终没有得到满意的答案。芮小丹的罹难,格律诗公司的几番周折,林雨峰的自杀,刘冰的跳楼,当一幅幅画面呈现在自己的脑海中时,丁元英只能承认自己的“文化属性论人性天道”的理论在古城这个地方是没有生根发芽的土壤的,所以他只能“落荒而逃”。至于等待丁元英下半生的是什么,如果能够戒除魔性、鬼性,把双脚深扎在大地上去平视和善待每一个生命体,可能就少去了孤独的煎熬。(安徽省皖西经济技术学校陈士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