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点也不好。
Dipper将放在柜子顶的帽子取了下来,轻轻拍去着在上面的尘埃,然后望着镜中的自己将帽子扣在头上。
他穿着与平日自己风格完全不一致的正装,礼帽一压,更是让他身上属于书呆子Dipper的气质荡然无存。
他久久地望着镜子里企图模仿那个人的自己,最终摇了摇头。即使穿上那个人的衣服,也无法使自己变成他,不是吗?
是的,这套衣服是Bill的。那天Bill临时被那些人叫去筹划什么活动的时候,他将自己的正装落在了体育馆,Dipper认为那是个不可多得的机会。于是他偷偷摸摸地捡走了那袋不属于他的衣服。
他不记得自己如何将它塞进自己装了满满是资料和书籍的书包里,也不记得回家路上他忽视了多少个向他打招呼的路人。他忐忑地走回家,走回房间,将门关上,上锁,小心翼翼地拿出衣服,然后将脸埋进去。
他第一次看见Bill穿这套衣服的时候,是他偶然路过了戏剧社的活动室的时候。那个金发少年昂着头,用着有些傲慢的语气读着被他握在手里的稿子,无比的自信与熟练。
其实Dipper对于什么戏剧艺术可谓一窍不通,他甚至记不起Bill究竟讲了些什么,他只知道,原本想去老师那借的那本书被他忘得一干二净,剩下的只有自己在走廊上悄悄注视着那个少年的记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呆呆地站在那里。里面的身影忘情地练习,外面的人忘神地看着。直到那双金色的眼睛转向窗外那个一直注视着眼睛主人的人时,Dipper才狼狈地逃掉。
他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着,不知道是因为跑得太快,还是因为那双令人难忘的金色眸子。
他开始注意那个人。也当他开始去注意他,以及关于他的言论时,才发现原来周围的人总会讲起那个面容姣好,说话风趣,充满自信的金发少年。女生们总是对Bill很感兴趣,于是假装在书中无法自拔的他也有幸地听到关于Bill的信息。他叫做Bill,和自己同一个级。他是戏剧社的副社长,据闻是因为不想写那些每周一次的社团总结才懒得当正社。他很喜欢出演舞台剧,演的也非常的好,至少关于他的好评不仅仅在于外貌。除此之外,Dipper所听到的还有些什么隔壁学校的校花曾在校门向他表白啊,每天都有女孩往他桌上放鲜花与点心啊等等。不过这些Dipper都没放在心上,他认为这些遥不可及的东西是自己永远都不会触碰的,至少他认为自己不会。
但不代表他将Bill认定为遥不可及。每当在饭堂也好,集会也好,他遥远地瞥到那个永远带着笑容的他时,他觉得自己的心情不自禁地加速。或许是加到了和充满活力的Bill的心跳一样,他想到。他不像那些埋头苦干的傻子一样遗弃自己的情商,或许表面的他给人一种只会读书的天才的想象,但其实他的内心比众人想象中的要丰富得多。比如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大概是爱上了Bill。
Bill Cipher。
Dipper在心里大声地念,却不敢抬头看他。
Bill感到困惑。
当他回到记忆中自己放置衣服的位置时,它不见了。是被人不小心清掉了吗?真令人不爽。
那可是他最喜欢的其中一套。
他不曾在正式演出上穿过它,他只喜欢在自己独自一人练习的时候穿上它,它像是自己唯一的观众,它只有在Bill不必隐瞒自己,不必注意他人恶心目光的时候才会被穿上。
可不要被什么天天缠着自己不放的丑八怪们拿走。想到这一点之后他更加的暴躁,那种感觉就类似于自己的隐私被人曝光,被人讨论。真是浑身不自在。
如果被自己知道了是谁拿走了的话,自己会弄死他。Bill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愤怒地想到。
而第二天早上,它又回来了。它被放在自己抽屉里。Bill讯问了周围的一圈人,却没有人知道究竟是谁,什么时候送回来的。他再次感到不爽,尽管自己的宝贝西装已经被送了回来。
那个人有没有碰过呢?有没有自以为是地穿上去呢?有没有被做过一些奇怪的事呢?他不安地想到。它不再是一套完全属于自己的西装了。它在自己所看不见的时间段里遗失了自己的原本。他觉得应该扔掉。于是他拧着装着它的袋子走下教学楼,饶到了后面的一排垃圾桶前,扔了进去。
他没有真正地走开,他假装自己要回去班里,当后面跟踪自己的人以为没事可以继续前进的时候,他迅速地回头,冲过去,死命地抓住这那个该死的跟踪狂。
那是个男生,一个戴着眼镜满脸无辜的男生。男生显然没料到看似瘦弱的Bill竟然有如此的手劲,他惊愕甚至有些呆滞地看着自己。
“请问您在干什么呢?”Bill着重了语气。对方的额头开始冒汗,他似乎在组织语言:
“呃……对不起……抱歉,这或许是个误会……我只是……路过……对,路过,碰巧……”他的语气听起来也更加无辜,似乎自己真的抓错了人一样。
但这无济于事,因为对于装可怜这样的事,没人比Bill更在行。
“如果你不说实话,你可能会没法好好地走回去。你应该明白,你只能说实话。”他再一次用力,对方的手被自己碾出道道红印。
Dipper后悔极了。
他只是想知道对于失而复得的西装,Bill会有怎么样的反应。其实他隐隐约约地猜到Bill会选择丢掉它。因为事实上除了Bill独自一人练习的时候,他没在Bill其他任何的表演中见过那套衣服。Bill喜欢在演出的时候穿较为花俏的服饰,但在独自一人的时候,他却只会用上那套较为朴素平淡的。在舞台上穿得艳丽的他光彩夺目,不过Dipper其实更喜欢穿那套朴素的西装的Bill,因为那样的Bill只属于Dipper,只有那时,Bill才会只表演给自己看。无可救药的自己。
当他被Bill抓到的时候,他既兴奋又害怕,尽管他的脸上只有恐惧与迷茫。他曾经想象过自己会不会有一天能和Bill说上话,但没想到是以这样的方式。但他终于能和Bill说上话了不是吗?
他费力地从嘴中挤出一些单词,他想在Bill面前好好地表达自己,但他感觉到自己的舌头在打结。
“我……我我我昨天捡到了……在舞台边边边,我我只是问了人才知道是Bill同学你的……我没有”
他不信任地皱着眉。他皱着眉头的样子真好看,就像每次他读到深情部分时那样。
“那你为什么跟着我?”他的尾音上翘,或许他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日常用语也有点受到戏剧的影响。
“……因为不小心把东西落在了那个袋子里,想过来找你却发现你往这边走了……”Dipper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语言开始恢复了连贯,并不是因为Bill手上的力度变小了,而是他的心跳似乎跳得快过了头,反而慢了下来。
因为他突然很想对Bill说些什么。
日后回想起他也会思考为什么自己会突然平静下来。或许是因为那句在心里背的滚瓜烂熟的话忍不住跳出来,又或许说是其实自己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勇敢。不管怎样,他说了出来:
“我把自己落在你那了。”
然后一切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