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难明》从杭州一个离奇的案件开始:一个著名刑辩律师企图坐地铁抛尸(尸体装在拉杆箱里),被警察追捕时号称有炸弹导致地铁过站不停引发网络轰动,最终在人潮涌动的广场上捉拿。这个叫张超的律师开始全盘认罪,在法庭上又全盘翻供,最离谱的是定罪的人证物证齐全,翻供的不在场证据也齐全。一时间舆论哗然,纷纷指责警察刑讯逼供。要知道此前浙江高院才平反萧山叔侄杀人冤案,导致当年的“女神探”聂海芬也因涉嫌刑讯逼供走下神坛。迫于舆论和法律界的压力,当地成立了包括省公安厅、市公安局和市检察院的专门小组,调查审讯过程是否存在违法违规。专案组发现,嫌疑人自己滴水不漏,被害人江阳倒是很多线索,一场长达十多年的大戏被缓缓揭开……
第一幕:大学生侯贵平之死
2001年8月,大学生侯贵平支教浙江平康县一个小山村,意外发现自杀的小学女生有被强奸迹象,不止她一人,还有其他人怀孕退学或者隐忍不发,这些未满十四岁的女孩要么是孤儿要么父母外出打工,是这个山村最弱势的群体。侯贵平愤而报警,警察不作为后到检察院举报,但每次都有人得知消息,利诱、威胁,而他发现事情不简单,强奸案可能不是那个叫小板凳的司机所为,而跟当地最大的民营企业老板孙红运和政府高官有瓜葛时,他拍到的一组照片在送到检察部门后给他带来了杀身之祸:警方通报他涉嫌强奸女童和妇女,畏罪跳河自杀……
到这里,已经没有什么悬疑了,是我们老百姓千百年来熟知的事:权力、利益勾结,旁人的明哲保身,让简单的案件阻碍重重,犯事的逍遥法外,越来越肆无忌惮,受伤害的人家破人亡:侯贵平出身贫寒,出事后父亲因羞愧自杀,母亲受刺激疯了……
第二幕:青年检察官江阳的陨落
2003年,浙大法律高材生江阳考入平康县检察院任职,他打的如意算盘是这种偏远地方人才不多容易出成绩,加上和院领导女儿谈恋爱,小伙精明有前途。他没想到的是,开始只是架不住女朋友正义感爆棚,想讨女朋友欢介入侯贵平案件,没想到越陷越深……
与警察朱伟孤军调查,当时的刑侦队长(后来官至公安局副局长)阻挠;
查到报警被强奸的妇女丁春妹证词有漏洞,妇女被杀,尸体失踪;
获取小板凳证词,律师指证词非法,警察因逼供被拘留、撤职;
发现另一起案件嫌疑人与本案牵连,主动招供杀害丁春妹想立功,但录证词前在警察局意外身亡;
冤案平反受阻的这十年里,江阳付出的代价让人扼腕叹息:从一个意气风发、前途光明的青年检察官,变成与女友因此分手,后来与妻子离婚(保护家人),被设计诬陷受贿、乱搞男女关系入狱三年,最后街边摆摊修手机,更别提最后的惨死……
这些幕后黑手有多嚣张、平冤付出的代价有多大、书里故事有多真实?我们从近来反腐披露的一些皮毛就能窥见:记者汤计9年写了5篇内参,呼格冤死案才在舆论压力下复核;有官员利益受损、秘密被发现,用威胁、陷害、暗算枪杀这些手段,也不是新鲜事。
权力没有束缚,在少数人获利的背后又有多少人的心酸血泪甚至家破人亡!新闻报道只能勾勒片段,而小说却让我们感受事件里面人物的愤怒、绝望、挣扎,感受人在强权面前如草芥:除了侯贵平和家人、江阳、刑警朱伟,还有那些被强奸的女孩,在十四岁的如花年龄,有人受辱自杀,有人怀孕生子后来被送进精神病院,有人当了按摩女……所谓悲剧,是把美好的东西撕碎给人看,这本书用克制、冷静的叙述做到了,越是这么克制,我读完心情越是久久不能平息。
第三幕:绝望的人们绝地反击
离了婚、街边修手机的江阳遭到命运的最后一击:得了肺癌,检查发现已经是晚期。战友朱伟悲愤,原来的老师、后来改开律所的张超愧疚,因为他在威逼利诱下让江阳含冤认罪入了狱,还有侯贵平案件的法医陈明章最早知道真相,选择了明哲保身,经商做法医鉴定器材后继续暗中支持,慢慢和江阳成了朋友,得知结果也只能叹息无奈。
反正只有几个月可活了!江阳决定放弃治疗,以自杀换取社会关注。众人劝说无果,张超决定以坐牢为代价帮助江阳完成心愿:以死换取程序正义。
铺垫到这里,故事开始的奇案终于揭开了谜底:陈明章协助用器械制造江阳自杀假象,骗过法医;张超在地铁、广场制造轰动效应,在审讯时保证前后无纰漏;老警察朱伟全盘分析,进行反侦查,确保按计划进行。
计划成功了,一方面以死来设计常人难以想到,另一方面此事经过长年反映,也是遮盖不住,相关部门暗中配合才顺利。
这是一场惨胜,读者和故事里的人一样,有慰藉但很难喜悦,不堪回忆。
故事梳理完了,来说说点题的话。推理小说陆续看过一些,东野圭吾的《白夜行》《嫌疑人X的献身》排名一二。紫金陈的书只看了这本,《无证之罪》电视剧和书都来没看。当时看完的时候,脑子里就有“这本书在我心里比肩《白夜行》”的念头。不是故事情节、构架有相似,而是都对社会有深刻的剖析。紫金陈写的故事离我们更近,也更有体悟和感慨。有朋友评价坏人没立起来,线索发现一条死一个人有点偷懒,但这些在我看来都是一些小bu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