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花园到迷宫

图片发自简书App

      我小时候最喜欢玩的游戏就是和稀泥、捉迷藏和丢手绢。有一天,妈妈却很认真的问我:“丁丁,你想不想上学啊?你到了上学的年纪咯。”

      我正蹲在门前的一滩水旁和稀泥,对妈妈的话并不上心。妈妈蹲下摸摸我的头说:“学校里可以交到很多朋友,林峰也要去上学。你们可以一起上学一起放学呀。你们的学校很漂亮,是个花园。”

      伴随着妈妈的描述,我脑海里面开始勾勒学校的模样:很多人围着我一块儿玩游戏,和小伙伴林峰形影不离。

      上学这桩买卖可真划算。我不禁乐起来了。

        妈妈给我买了一个书包,里面装了一支铅笔、一个转笔刀和一个小本子。书包上面有奥特曼的图案,书包塞进课桌里,让我感觉超人和我成了同班同学。那支长长的铅笔上面印有花纹,头上还戴了一顶帽子似的橡皮,用起来很方便,一旦把字写错,掉头就可以擦的干干净净。

      这四件套就是我上幼儿园的起始装备,开起了我的读书生涯。

      开学那天,爸爸背着我,我背着书包,走到校门口后他就蹲下,我顺势从背上溜了下来。爸爸告诉我:“上学就要自己走了,人家都不需要背的。”我看看周围,很多跟我一样的小孩子,大部分是由爷爷奶奶带领着,父母陪同的并不多。

      我们在校门口遇到了林峰,他和他爸爸一起来的。我们手拉手地跨过了人生第一道分界线,就成了学生。

      母校没有围墙,有三座教学楼,半包围式的围着我们的操场。我们必须得穿过操场到教学楼。操场中间有一座圆形花坛,里面种着很多花,我至今都不认得那些花的种类,反正都开的很鲜艳,红的、黄的、紫的。操场四角就是四块草地,许许多多学生坐在草地上着看书、说话。那一刻我对学校有了初步定义,学校就是花园。妈妈没有骗我,学校真的很好玩。

      “找呀找呀找朋友,找到一个好朋友,敬个礼呀握握手,你是我的好朋友。”那天白老师教了我们这首儿歌,也交给了我人生第一堂社交礼仪。我们每个孩子基本上都按照儿歌上面的步骤,去寻找新的朋友。

        有一天我路过花坛,看到一只青蛙蹲在草丛里。老师说青蛙是王子,只是我看到的青蛙头上没有王冠。我走过去对青蛙王子说:王子,我们可以一起玩耍吗。他呱呱叫了一声就跳进了草里,无影无踪。也许他太忙了,我姑且当他那一声呱呱叫是同意的意思。我心里惦记着我们的约定。

      下午我路过的时候,我再一次看到了青蛙王子,只不过他看起来比早上胖了许多,而且还换掉了早晨的青衣,穿了一件粗布衣裳,有点像牛仔服。我有点害怕,迟迟不敢靠近,因为他看起来没有穿绿衣服那么温柔。后来我才明白,那天下午见到的不是青蛙,是一只蛤蟆。

        由于花坛旁有一汪积水,还有泥土,我们就拿着这些原料操作起来。我觉得我玩泥巴和妈妈和面是一个道理。我模仿着妈妈在厨房的样子,让一团泥被水浸润均匀,再不断的揉捏。林峰说他饿了,我就给他捏了几颗汤圆。他说他想要当八路军,我就给他捏了一架坦克......

      我们撅着屁股在花坛里玩的很开心。突然,我的屁股被踹了一脚,身体重心前倾,就扑在了地上,起来后发现,给林峰捏的坦克和汤圆都被我压扁了。它们不过是一团泥巴,就像是孙悟空用猴毛变的东西,原形毕露了。

        我和林峰逃课玩泥巴被白老师逮着了。我们被拉到讲台上,面朝同学,保证下次不再逃课。其实,我们的脑海里面还没有形成课堂的概念,还以为和读书前的状态一样,想玩就玩。

        我的学校是一座花园。书上也说老师就是园丁。那校长呢?嗯,校长应该是专门给花园浇水施肥的吧。在我们那里,那年头儿很少使用化肥,都是使用农家肥。所以,我猜想,校长应该是从女厕所挑粪,然后灌溉我们的花园。为什么从女厕所挑粪?因为在我和林峰眼里,女厕所和男厕所不一样。

      星期天,学校里的人都走光了,空荡荡的。我和林峰来到厕所门口。我们决定勇闯女厕所,一睹女厕所的风采。我试探性的进去了,快速扫视一番,便跑了出来。

        林峰问我里面有什么。我说没什么,和男厕所一样。林峰摇头不信,一头冲了进去,然后出来了,说女厕所没有小便池。我们的好奇被打破了,甚至有点失落,女厕所和男厕所一样臭,一样没有风景。

      大概我读四年级的时候,我们的老校长退休了,从外地来了一位新校长接任。在新校长的带领下,学校被评为优秀学校。教育局开始重视我们学校的硬件设施建设。校园里每天都充斥着嘈杂的施工声音。

      一年后,我们的学校焕然一新。在原有教学楼基础上,增添了学生宿舍楼,教师公寓。学校修了围墙,男女宿舍之间隔着围墙,操场和教学楼之间也隔着围墙。从山上俯瞰整个校园,就是一座迷宫。一开始,我和朋友时常走散,明明和厕所只有一步之遥,却要人捂着裤裆绕个大弯才能到达,行动非常不便。最不可思议的是,校长说花坛占了操场太大面积。陪伴我童年的花园被摧毁了,我的童年提早结束了。突然感觉,自己好像一个孤儿。

      我的学校不再是花园,严肃的教学气氛充斥校园的各个角落。布满围墙的学校,俨然一座迷宫,更像一座牢笼。

      我读初中的时候,学校的教育死气沉沉,很多同学厌学情绪严重,有的甚至觉得读书没出路,直接退学外出打工。

      有一次,我回到了母校,偶遇到了曾经辍学的同学。我刚上大学,他们已经儿女绕膝。我们回忆起这片天空下曾经有个花园。现在的校园虽然扩大了不少,实则很小。有围墙的学校,远远不及曾经那所没有围墙的花园。

      那所花园一般无围墙的校园,永远尘封在我的记忆里,我将永远怀念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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