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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你慢点！”
陈芳一边小心地拿着木棍在草丛里左右拍打，一边紧张地看着已经跟自己拉开一些距离的老母亲。
这条回家的路，自从老父亲去世后已经有七八年不曾走过了。昔年干干净净的小道，如今已经荒败的不成样子，像极了岁月的荒芜一样。
“妈，你慢点！”
陈芳再次开口。
前方佝偻的身影似乎终于是听见了声音，慢慢转过身，脸上按捺的激动若隐若现。
“快点嘛！拿个棍子敲来敲去的……”
老母亲显然对陈芳的速度有些不满。
陈芳笑笑，有些无奈：老母亲这归心似箭的速度，简直不像是一个90父母的老人。
“好好，妈你慢点，小心有蛇！”
老母亲轻“哼”了一声，“我这么大年纪了，还怕一条蛇不成！？”
自从老父亲去世后，陈芳几姐妹就将母亲从老家接走了。算下来，母亲也是有好几年没回过自己家了。
要不是有村里要好的老人去世，给母亲来了消息，恐怕这一次也是不会走这一趟的。
母亲似乎是一夜未眠、辗转反侧，连厕所都去了不知道多少次。天还未明，母亲就把陈芳叫起了床。
四点。
陈芳头有些沉，眼皮如有千斤重。“妈，还早呢，鸡都没叫。”
“叫了。”母亲语气不容置疑。
“没……”陈芳还没开口，就听到了长长的一声鸡鸣。
陈芳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一开灯，便发现母亲早已穿戴完好，连往日里舍不得穿的衣服都翻了出来。
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摸着黑在心底试了多少次。
“你看我穿哪件好？”母亲眼神中有询问，更有期待。
“我觉得这件不错。”陈芳指了一件女儿买的衣服，“穿这个回去，人家问，你就说是你外孙买的。”
母亲笑了笑，眼神中很是欣慰。
“陈大娘，好久没见到你了，你回来了？”
还没进村，就有人远远瞧见陈芳两人，赶紧跑了过来。
是老邻居的儿媳。对方热情地拉起母亲的手，说什么也要邀请对方到自己家坐一坐。
“不是那谁走了么，我回来送送。”母亲笑得温和。
对方似是有些感慨，点了点头。“也难为你这么大年纪还赶回来。”
“这也是我的家啊……”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自己老房子跟前，院坝中的杂草已经有半个高，无声地宣告着自己的胜利。摇摇欲坠的土坯房似乎只要一阵风，或是谁轻轻一推，就会立即崩塌。
母亲看着眼前的一切，眼睛有些湿润。这所房子跟着自己走了几十年，怎么不过才几年，就破败成这样？
“走走走，去我家里坐。”邻居儿媳一边搀扶着母亲，一边拉着陈芳，往自己家里带。
很快，邻里几家都得了消息，都赶来探望母亲。
“今天别回去了！好久没回来，看一看、瞧一瞧。晚了，就住我家！”
“对对对，陈大娘，你这么多年没回来，好多新鲜事儿你不知道呢。”
“就是，别见外，这说到底还是你的家，咱们都是家人，是不是？”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热情地挽留。
陈芳见母亲也有些动心，便笑着开口：“行，那我妈就交给你们了，让她在这玩两天。麻烦大家了！”
母亲听见这话，也笑了起来。
从邻居家出来，陈芳扶着母亲回了老房子。站在门口，母亲在怀里掏了很久，终于将拿把钥匙找了出来。
开门的手不住颤抖，好几次钥匙都掉在了地上。陈芳想帮着开门，却是被母亲拒绝。这是她的家，说什么也得她亲自打开看看。
随着“嘎吱”一声，老木门缓缓打开，扑面而来的灰尘让两人咳嗽起来。
屋子里的蛛网肆无忌惮。父亲的遗像静静看着这里的一切，连自己像上厚厚的灰尘都毫不察觉。
母亲走到遗像前，伸出袖子仔细擦拭着。好一会儿想到什么，笑了笑。
“老头子，我回来了。你看，这是你外孙女给我买的衣服，好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