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是个没有文化的农村女人,这是她第一次出远门,去青岛打工。
本来我为她规划好了路线,订好了车票,告诉她怎么取票、进站、出站以及在哪打车,一遍又一遍的叮嘱她带好身份证,看好随身物品。
母亲嘴上应着:“行了行了,妈都记下了。”可我还是一眼就看出了她的惶恐不安。
看着她大包小包的行李,我实在不敢相信一个字都不识的女人,该怎样跨过六百里去一个陌生的地方。
“算了,我送你去吧。”
就在我说完这句话的瞬间,母亲突然抬头,眼里是瞒不住的惊喜和心安。像是一只惴惴不安的小猫突然有了陪伴。
她沉默了一会说:“我自己可以的,你还要上课……”
“没事的,我陪你去。”
我带着她,买票、取票、进站、上车。坐下后,我一遍又一遍的问她:“妈,这些流程你都记住了吗?回来的时候要自己回来哦。”
母亲是个聪明的女人,她善于学习任何东西,我从不担心她所接触过的事,只可惜她吃了没文化的亏。她常说自己上一年级时可聪明了,我笑道,那是因为你没上二年级。
“都记下啦,你放心吧。”像极了回答问题的小孩,大声又笃定。
我悄悄的说:“妈,你小声点,其他人在休息了。记下就好。”
……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们的身份互换了。小时候,她带我认识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现在,反倒是我无不担心她的生活。
车到站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我拖着行李箱,提着塞的满满的几包东西,本来我说可以到地方再买的,可母亲执意要带那么多。我带她出站时,她眼里带一些惊叹,因为她从未见过这么气派的车站。可她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尽力维护她在我面前坚强的形象。我看透她,就像当年她看透那个倔强又死不承认的我。
青岛的夜风总是凉凉的,尤其三月份,还带有些冬天未尽的寒气。
又在出租车上经过几十分钟的奔波后,终于来到了她的工地,在简易的宿舍安排下一切后,我本想带她熟悉一下环境,可太晚了,我还要接着赶回车站坐明天的早班火车回去。
来去匆匆,母子之间没有互道再见的习惯,也不知道我说的那些话,她都记下了没有……
未完待续。
编者的话 : 写下这段文字的时候,我满心愧疚。母亲在为了生计奔波,强装勇敢地不断向前,现在的我却无能为力。一个姑且可以称为男人的男生的挫败感羞红了我的脸,幸好天黑,没人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