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买票还有二十几个小时,真是太久远了啊!他想迫不及待地出现在静静面前,就像是去见一位阔别已久的情人似的。要不中午就去买票吧,下午就提辞职,这样就可以早些到达杭州了。
就在中午大家都去食堂吃饭的间隙,阿飞在楼下搭了一辆摩托,火烧火燎地赶往附近的火车票售票点。
他觉得车子在以高速把他带向他的命运,这样的速度给自己一种说不出的快感。
但是在深不可测的命运面前,一件极其细微甚至让人察觉不到它会存在的事,产生的力量却足以改变一个人一生的命运。
谁又能想到在这样一个阳光大好的正午,在这样一条绿树成荫的街道,在绿灯变成红灯的马路转角处,他乘坐的摩托来了一个急刹车,阿飞仰面朝天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当他爬起来还没走几步的时候又轰然倒地,他用尽全力想再次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的双腿不听使唤,任凭怎么使劲都无济于事。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大腿,发现就像在摸一根死气沉沉的木头,没一点知觉。就这样他孤零零地躺在马路上,绝望地看着周围的一切,任凭滚烫的地面灼烧着自己的皮肤,直到急救车出现在自己的跟前。
阿飞躺在陌生的担架上,眼泪瞬时夺眶而出,他抬起手臂遮住自己的眼睛,却依然挡不住如洪水泻堤一般的泪水,无助、担忧、害怕、崩溃,他感觉自己的天要塌了。
上一秒还是活蹦乱跳、洋溢着青春气息的少年,而此刻却像一头被宰杀的牲畜只能笔挺挺地躺着,一动也动不了。
到了医院后,便开始各种检查,CT、抽血、穿刺、核磁共振、血管造影......做完一个又是一个。阿飞感觉自己像一个木偶,任由别人摆布,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们让你干什么就去干什么。
足足折腾了一个星期医生才给出诊断结果,而此时已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机会,阿飞的腿就像软绵绵的水母,无法直立了。
就在这天下午静静打了一个电话给阿飞,曾经梦寐以求的事就是对方能够主动联系自己,而此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躺在床边的手机不停地震动,然后归于平静,他再也没有勇气和自己喜欢的人产生任何联系了。
一直到晚上,阿飞还在回想着这一切,要是先前腿部有麻木的症状就去医院检查该有多好啊,那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半身不遂地躺在这里了;一想到医生和自己说要康复除非发生奇迹,不然下半辈子只能在轮椅上或依靠拐杖度过余生,他就心生绝望。
看着输液瓶从白天到黑夜一点一滴地永无休止地掉落着药水,阿飞不禁掩面而泣,泪水不停地滑落在满是泪痕的枕头上,一遍又一遍。
不知不觉地,夜已经深了,月亮悄悄地爬出云层,温柔的月光落在大地万物之上,透过玻璃窗,均匀地洒在阿飞的脸庞,像慈祥的母亲抚摸婴儿的脸蛋般,柔软又舒服。他感觉有点困乏,渐渐地入睡了。
至于明天要去干什么,明天要去哪里,他不想多想,也不敢多想,只想在这淡淡的月光里,在这昏暗又无人看见的角落里面永远地沉睡下去,永远地沉睡下去,沉睡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