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回 崔巡抚蒙难遇师尊

  子牙顿了顿,对师傅继续说道“从前的天父也曾是个宽厚之人,被太过宠溺才变成了如此模样。师傅您与天父有诸多相似之处,因此一定要以天父为鉴,千万不可变的如他一般!否则的话,多大的神通修为,都会灰飞烟灭。”这句话直说的伯牙冷汗直流。他回想起被奶奶当众斥责的情景,对奶奶又有了万分崇敬。

  四人在百花山游玩了数日后,便一起来到了妙音谷面见夏先生。此时的夏敬忠已年愈八十,头发胡须早已变得雪白。他听说伯牙来访十分的高兴,急忙携弟子玄清和智清,亲自出门迎接。师徒三人见到伯牙颇为惊讶,急忙将众人引至屋内。待玄清和智清将门窗关好后,夏先生便急切的问道“人间盛传,天书被盗,可是你等所为?”伯牙等人闻言大惊,急问他从何得知。

    夏先生道“我在外云游的时候,便时常听见有人议论,说什么天书被盗,天地将要大乱。我听在耳中,隐隐觉得此事恐与你们有关,因此我便到伯牙的庙堂一探究竟。一入庙堂果然发现伯牙的塑像,有了诸多改动之处。刚才见到伯牙的容貌,与庙堂的形象别无二致,因此我便断定,失窃的天书一定与你们有关,故而有此一问。”伯牙沉思片刻道“盗取天书一事我们做的十分隐蔽,以为天衣无缝,但却瞒不过凡间的芸芸众生。看来凡间与神界,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于是伯牙便将经过详细的讲述一遍。

  三人闻言皆沉默不语。过了良久夏先生才说道“没想到诸位的处境如此凶险。我们都是区区凡人,也只能希望朋友们早日战胜强敌,化解这场危机。”伯牙笑道“此战走向,已在我军掌控之中。夏先生不必为我们担忧。”然后他将话题岔开,与众人聊起闲天,让那师徒三人的紧张情绪缓和了一些。

    夏先生见伯牙身旁,还有一只飘忽不定的幽灵,便好奇的问其来历。伯牙笑了笑,将子牙的身世,讲述一遍。接着鬼王和子嚣也分别做了自我简介,双方这才互相认识。这几位畅聊至深夜,方才各自休息。

  话说伯牙正要就寝,突闻敲门之声。他开门一看,发现是玄清与智清。二人刚一进屋,便扑通一声一起跪在了伯牙的面前,伯牙一惊,急忙扶起二人道“二位这是为何啊?”二人泣不成声的说道“我们师傅年事已高,身体大不如前,因此我们经常劝告师傅,让他老人家与诸位仙人学些延年的法术,这样我们也可终身守在师傅身边,但师傅不肯听从,只说自己粗鄙做不得神仙。我们见苦劝不成,经常相视而泣。今大师尊驾到!我们便想让大师尊劝劝师傅,让他跟着你学些仙法。”说罢泣不成声。

  伯牙将二人扶起笑道“此事不难!你们将此仙丹碾碎之后,偷偷混入他的饭食之中,他吃下此丹,便可立即成仙。”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红盒交给了二人。二人大喜,接过红盒千恩万谢的去了。

  玄清与智清拿了仙药之后,便坐在屋中商议。玄清道“此事有违师傅的意愿,事成之后定会被他责难,我年长,此事就由我来办吧。”说着便向红盒抓去。可是智清却按住玄清的手说道“你虽然年龄稍长,但我是师兄!此事应由我来安排。”玄清道“师傅的饮食,都由我安排,我做最为合适。”智能道“我经常陪师傅读书,我做最为方便。”二人便就此事在屋内争持不下,一直到了天明也没有个结果。最后二人通过抓阄,才将此事交给了玄清。

    玄清拿了药丸,便兴冲冲的进了厨房,给师傅安排早饭。但他拿出丸药,思索了半天,也没有将那颗小小的药丸放进去,一连数天玄清也没有得逞。智清见玄清下不去手,便夺过走药丸不见了踪迹。直到了第三天的拂晓,智清才灰头土脸的回来。将丸药重新放回了桌上。二人相对而坐,一起放声大笑。

  夜深之后,二人将那枚丸药还给了伯牙,伯牙长叹道“我的两个结义兄弟也如夏先生一般,不愿随我修仙。此事我也颇为苦恼。你们若不愿违背师命,这两粒丸药就送给你们吧,也许将来,能够排上大用场。”二人一听对伯牙千恩万谢,一起美滋滋的便将丸药珍藏了起来。

  话说这一日,众人吃罢晚饭,正聚在一起探讨天下之事。

    突然,一阵哀伤的琴声,钻入了伯牙的耳中。伯牙竟不由的浑身一阵,此琴声他极为熟悉,正是的当年师邝所做的瑶琴发出的。他急忙跃出屋子,跨步飞入半空仔细的辨认。不一会儿,他重回屋内对众人言道“当年师邝的瑶琴此刻发出了悲鸣,怕是琴主有难。我暂且告辞,望诸位原谅。”说罢拱手而别。

  伯牙焦急万分,只跨了一步,便落到了一座院落之外。此时琴声依旧。伯牙提鼻一闻,立刻嗅到了那把瑶琴的味道,他鼻子一酸差点哭出声来。

  伯牙平复了心情,将宝琴唤出抱在怀中,然后化作一个黑衣人轻敲院门。不一会儿,一高一低两个仆人,举着灯火打开了院门。高个仆人见门外站着一个陌生人,便问其来意。伯牙道“在下云游至此,突闻一阵琴声,我听琴声极为悲伤,便料琴主蒙难,此来特为化解。”二仆大喜,急忙将伯牙请了进去。矮个仆人腿脚快,立即将琴主请了过来。

    这位琴主是个年轻人,他快步来到伯牙近前,跪地哭道“三年前我父身患重疾,每日痛苦不堪,几年来遍请名医,均不见好转,不得已辞官回家养病,走到平安城后便卧床不起。我没有办法,只得抚琴为父解疼。我看先生您道骨仙风,定有奇术!若能救他性命,我全家定当重谢!”

    伯牙安慰道“本人略通医道,此来就是为解令尊疾病,请带我过去。”年轻人大喜,急忙将伯牙请进了一间小屋。只见屋内躺着一个不住呻吟的枯瘦之人。周围蹲着一男一女两个少年。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妇人坐在床头,正用手绢擦拭着眼泪。两个少年见进来一个黑衣人,急忙迎上去急切的问道“先生是来给我父亲治病的神医吗?”伯牙对少年说道“我虽不是神医,但治疗一些怪疾却又奇招。有我在你父亲的病定当痊愈!”接着伯牙对妇人说道“烦劳妇人煮点碎肉汤面,一会儿病人醒了。恐会肚腹饥饿。”妇人谢过伯牙,转身进了厨房。

    伯牙说道“诸位不用回避,只需听我抚琴。”说着伯牙便轻扶一曲。一曲结束,床上之人即刻呼吸平稳不再呻吟。二曲过后,蜡黄的面色渐渐恢复了一些血色,三曲结束,床上之人慢慢睁开了眼睛。年轻人大喜,急忙倒了一杯温水,帮父亲喝下。几口温水下肚,病人已能轻语了。

    就在此时妇人端着热汤面走了进来。病人闻到香味,竟挣扎的要坐起来。妇人极为惊喜,急忙上前服侍。伯牙见状便转身出了小屋。年轻人跟出来,将他引致客厅。

    年轻人恭敬道“您这位先生真是神仙下凡,仅用了三首琴曲,便治好了我父亲的怪病。我叫庄新志,不知您尊姓大名。”伯牙笑道“我四处云游居无定所,早就忘记自己的名讳了。”庄志新见对方不肯报名,便没再多问。只听伯牙说道“我方才在门口听你弹琴,觉得此琴甚好,能否将那琴拿来让我一观?”

    庄新志闻言急忙将琴抱了过来。伯牙激动的接过瑶琴,仔细抚摸着依然留在琴身上的五道抓痕,他回忆起往事,不禁落下泪来。见伯牙突然落泪,庄新志急忙问道“先生这是何故?难道你知道此琴的来历?伯牙沾沾眼泪道“在我很小的时候,曾听过一位琴师弹奏此琴,没想到时隔多年,竟然在此与之见面。因此百感交加,不禁落泪。”

  庄新志道“想必在此琴的身上还有一段身世,我虽是此琴的主人,只知此琴是我家的传家之物,希望先生赐教。”伯牙长叹一声道“此琴为一个名叫师邝的年轻琴师,在三百年前所造,有次他来到一个叫百花山的地方,他见景色怡人,便开始坐在水边抚琴,可没成想,那琴声居然吸引来了一只山中猛虎。”

  庄新志说道“后来师邝与猛虎,因琴结为知己是吗?”伯牙笑道“是啊,怎么你也听过这个故事?”庄新志道“这把琴的背后还刻着图案,起初我不知道其中的寓意,今天听先生讲述,我才了解其中的寓意。您看见图案便知。”伯牙噢的一声,急忙将琴翻过来,果然发现琴身底下,刻着一幅画,画的正是当年自己蹲在师邝身边,静静听琴的情景。伯牙感慨万千。不经意的用手指轻抚琴弦。一阵悠扬的琴声,瞬间填满了屋子。

    一曲结束,日头早已高悬。庄新志惊讶道“没想到先生琴艺如此之高,竟能用一根琴弦,弹出如此美妙的乐曲。”与此同时有一男子在屋外说道“是这位抚琴的恩公,救了我吗?崔某甚为感激。”接着一个干瘦的男子走进屋内。他看见伯牙,即刻深鞠一躬道“是这位先生出手相救吗?崔泰感激不尽!”伯牙急忙起身道“您大病初痊,还需静养。不可随意走动。”

    崔泰惭愧道“崔某拿着国家俸禄不敢懈怠。本官还有公务在身,不能多陪先生,实在抱歉。我看先生好像初来此地,应该没有居所,您可以在此暂住。待我忙完公务,再与先生续谈。新志,你在家陪好先生,叫新城和新兰不要淘气!”说罢拱手而退,看起来有什么急事。屋外的妇人见他要出去。领着几个仆人上前劝阻。可崔泰十分固执,他劝退夫人和仆人,便坐着轿子出了北门。

    庄新志安抚好母亲之后,惭愧的说道“我父确有公务,望先生见谅。”伯牙问道“敢问您父之前身居何职?”庄新志说道“我父曾任巡抚,这平安城一直在他的管辖之内。”伯牙又问道“你父亲姓崔,你为何姓庄?”庄新志长叹道“我本是此地豪强,庄家的独孙。我父亲和几个叔叔借着我爷爷的势力在此作恶。后来我义父到此地做官,并凭借一位江湖义士的帮助,将我家剿灭,并将一家主仆全部押到了京城,只将我藏起抚养。待我成年之后,他不仅将我的身世和盘托出,还找到了我的母亲和姑姑,让我们母子相认。因此他虽是我的义父,对我的恩情更比亲生。”

    伯牙恍然大悟,关于此事他从岳兰的口中听到过。没想到自己也不经意间救了此人一命。伯牙笑道“公子命运坎坷,将来必成大气!不知公子可考上功名?”庄新志叹道“几年前我虽然进士及第,但朝中有人说我是靠着父亲的门路,才考了这个名次,我父亲盛怒之下,便让我回家教授弟弟妹妹读书。”伯牙笑道“公子不必多考,现在朝廷正是用人之际,我想终有一天,公子必有展露头脚之时。”

二人正在闲聊,只听门外马蹄声响,有人下马喊道“崔大人病情可好些?”庄新志闻言急忙说道“似是官府派人来找我父亲,您先安坐,我去去就来。”说着便快步出了屋。片刻之后,庄新志去而复返,急切的对伯牙道“朝廷来人要找我的父亲,我先告辞,等忙完了公务,我再陪先生。”说罢一路小跑,不见了踪迹。

    伯牙心想“这位崔大人,大病初愈便不顾体虚执意外出,不知因何公务。朝廷派人找寻必有大事。我何不一探究竟?”想到这他辞别了夫人,变作一只小虫。开始找寻崔泰。还未飞出多远,就见到崔泰的轿子被一群百姓堵在了路上。伯牙十分好奇,落在了轿子上。

    话说庄家被朝廷剿灭之后,崔泰便得到了几位朝中大臣的赏识,因此他官运亨通一路高升,一直做到了巡抚。平安城的遭遇,对他的触动很大,从此之后他为官不再锋芒毕露,而变的圆滑隐忍了许多,但他不忘初心,一心为民,颇受百姓的爱戴。这次路过平安城,城中百姓夹道欢迎。望月酒家的冯老板听说崔大人病了,便将自己的一套住宅打扫干净,供这家人居住。还自掏腰包遍请名医,除此之外百姓还提着果蔬肉蛋,前来看望。

    崔泰在平安城受如此爱戴,因此他的轿子没走多会儿,便被百姓们围住动弹不得。好在朝廷派来的官吏很快赶到,他驱散了百姓,探头对崔泰说道“大人所得并非怪病,而是被黄克光派人下毒所致。朝廷已将此案审清,并得了解药派我送来,现解药在公子哪里。既然崔大人已经痊愈,就请大人择日回京。不知大人还有什么吩咐?”崔泰道“我身体已无大碍,等我处理完公务便回京。你路过县衙,请将县令叫到师尊庙,我有话要说。”那人应了一声,快马而去。

    崔泰交代完毕,便坐着轿子,继续前行。由于一路上不断有百姓祝福,因此轿子走的很慢。一直过了中午崔泰才到师尊庙。

    这座师尊庙自然是伯牙庙宇,其原址正是庄家的那座大宅院。宅院被焚毁后,官府在此建了座师尊庙。当崔泰路过此处的时候,他发现这座师尊庙修得过于奢华,心中便有不快。他当时重病,只得作罢。刚才痊愈之后,便想起了此事。轿子到了师尊庙后,本地县令早已等候多时。崔泰的轿子还未落地,县令便已跪在了轿前。崔泰说道“这师尊庙哪里不妥,你要在此大兴土木?”县令回道“这是周围富户与百姓所为,并非下官安排,望大人明察。”崔泰哼的一声道“虽是百姓所为,你有没有从中牟利?那些为民工提供每日伙食之人,与你有什么瓜葛?”县令吓得满头大汗,支支吾吾的不敢说话。

    原来此县令虽没有动用官银,但那些在工地提供伙食的厨师,都是他的亲戚。因此这官吏也从中小赚了一笔。崔泰见他低头不语便劝道“我知道你自幼贫寒。家人为了你的功名,每日劳作颇为清苦,此举也实属无奈。但我还要奉劝,既然做了父母官,就要多为百姓着想,以免将来身败名裂。你若见到那些富户,劝他们多做善事,不要为了一座庙堂,白白的浪费钱银。百姓辛苦劳作,将所得都花在这里,实在不值。若我下次来,还见此地有如此风气,我定治你的罪!”说罢他写了两张劝解百姓的告示,贴在了师尊庙的门上,然后坐着轿子扬长而去。县令长处一口气,再也不敢浑水摸鱼了。

    伯牙料他必是回家,于是飞身回到了院落,开始在厨房忙活。到了拂晓十分。崔泰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来。而此时伯牙已备好了一桌丰盛的晚饭。伯牙在春水庄的时候,曾跟师兄鹿八公学过厨艺,饭菜味道自不必说。崔泰只道他是个四处云游的高士,却发现此人还是个世间少有的厨师。于是不禁赞道“本官曾在皇宫吃过御膳,其味虽美但远不及先生的手艺!先生不仅通乐理,厨艺还无人可及!真乃神人他也!”伯牙心中暗喜道“我刚刚救了你,而你却干预我的庙堂扩建,实在可恶!我干脆将我与三弟的关系向你表明,看你如何报答!”

    想到这,伯牙笑道“方才公子对我说,大人在此城曾受人帮助铲除了此地豪强,实不相瞒,那人正是我的结义兄弟。”崔泰闻言大惊急忙起身一躬到底道“原来那位好汉,竟是您的兄弟!我崔泰不知何福,竟有如此运气,能受您二位庇护!”伯牙说道“我们兄弟喜好四处云游,最善结交天下义士。大人您一心为民,能与您结交,也是我们兄弟之福。”

    崔泰道“当今朝廷有变,正是用人之际,不知先生能否随我入京。”伯牙笑道“我这人散慢惯了,不喜被拘束,待我见到兄弟,定劝他来投奔大人。”崔泰见对方不愿做官,也只得作罢。

    在平安城又静养了一日后,崔泰便准备进京复职。临行之时,他将一个包裹交给伯牙道“本官虽居高位,但也颇为清苦。实在拿不出什么像样的礼物。这是我夫人赶制的十双白袜和十双鞋垫。这些东西虽不值什么,但也是我们的一片心意。望先生收下。”伯牙十分感动,恭敬地将包裹接过。庄新志抱着家传宝琴走过来说道“先生救我父两次,我不知如何报答,今将此琴赠予先生,以报先生的恩情!”伯牙闻言十分激动,他本欲接琴,却转念想道“此琴乃人间瑰宝,留在人间必能助人。”因此伯牙婉拒道“我已有一琴,若再拿此琴,那就走不动道啦。哈哈哈。”庄新志闻言便收回此琴,这俩人随机与伯牙分别。

    待这家人走后,伯牙心想“朝廷似乎出了什么大案,我二弟就在京城,会不会受到牵连?我干脆再去趟京城。顺便看看黄克光落个什么下场。”想到这伯牙纵身跃入空中,向京城踏空而去。

  到了京师伯牙发现,城内大街小巷挤满了人,周围的店铺都在燃放鞭炮。

      伯牙来到二弟的府门前亮明了身份,仆人急忙将他接入宅内,琴夫人听说伯牙来了,急忙亲自来见。只听秦夫人说道“我夫君不在家中,他去法场看杀头了!”伯牙疑惑道“看杀头?杀的是谁啊?”秦夫人笑道“杀的是黄克光!这黄克光恶贯满盈,当今万岁下令夷其三族。现在满城都在庆祝呢。以前三叔叔总说这家要受灭族之祸,没想到,真的被三叔叔预言中了!”伯牙心想“弟妹心地善良,但是说起黄家灭门之事,竟然如此开心,看来这一家人真的是恶贯满盈了!当年我扫断他的双腿,竟仍不能阻他作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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