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三姨来家里,我们闲聊中她突然说:还记得你离家出走那次吗?其实你爸打过你之后就后悔了,听了你妈的解释后说:“哦,我打错了,不该打你的!”我的眼泪瞬间掉下来,原来,我苦等了20年的道歉爸爸其实早已经还了。
听着泪水掉进水盆里的滴滴声,我的思绪飞回20年前。
那是一个雨后下午,天灰蒙蒙的,不记得具体因为什么事姐姐和妹妹吵起来打起来,两个同时被母亲打。我觉得错在姐姐不在妹妹,不该两个人都被打。就跟母亲据理力争,因为,我们每一次打架母亲不管谁对谁错,两个都打,我觉得很不公平。
父亲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看到姐姐妹妹在安静地哭,而我在声嘶力竭地与母亲争辩。二话不说,抽起竹条就给了我两下,我愣了0.1秒后撒腿就跑。
二姨追着,大声喊:“你去哪里?”
“去死!”我喊到。
“快回来!”
“我不!”
我在二姨“这孩子,跑得还挺快”的感叹声中,一口气跑出几百米。边跑边哭边想,一直想不通:为什么打我?我根本没有错,凭什么打我?姐姐妹妹两个打架,打的却是我!这个家没法呆了,我要走!
二姨追上来了,一把死死抱住我:别闹了,快回去!
我内心只有一个声音:我要走!但是,走哪里呢,新街姑父家吗?我要怎么解释;隆林县城吗?口袋里一分钱没有,车票都买不起。
而且穿着的还是刚刚干完活脏兮兮的蓝绿色短袖 灰白五分裤,一双不知道穿了多久的绿色拖鞋,出门我都觉得丢人,难道还要让所有人看笑话吗?
一边思考一边想挣脱二姨的手 ,在扭打中拖鞋找不到了。当时正是雨季,天天下雨,本来的泥土路全变成软软滑滑的泥浆路,在默过脚背的泥浆路上行走,平时穿雨鞋都要走得小心翼翼才能不滑倒,更何况我这拖鞋,怕是走到天黑都走不到村里。
最主要的是我没钱,哪里也去不了。暗自后悔怎么跑之前没有先去把我的私房钱拿上。算了,等我有钱了再走吧!
二姨也一边劝一边往家的方向拽着我,被拖出去几米后我说:我的鞋不见了!
哦,那回去找找!二姨说着又把我拽回去。
穿上那双沾满泥浆的有三斤重的早已看不出是什么玩意的拖鞋,我抽抽嗒嗒地回到家,跑上二楼坐在客厅眼睛定着墙发呆。母亲端放上来,绿油油的青菜盖在雪白的米饭上,上面还有一个大大的鸡腿!我很饿,很想吃。但是心里还是愤愤不平。心想:要是爸爸不跟我道歉,我绝对不吃!
母亲一直劝:你爸爸最近生意不顺,压力又大,心情不好,你要多体谅……
“凭什么心情不好就要打我,招你惹你了?我就不吃,饿死最好!”我心里十万个为什么,心里像有一万只草泥马在奔腾,但是,嘴上一句话不说,保持沉默!
不记得最后那个鸡腿被谁吃了 ,我只记得尽管我三天没跟父亲说话,他也一直没有跟我说对不起。
从此以后看到不公平的事就很在意,遇到不公平的事更气愤,不知道与这件事有没有关系!
我只知道,这件事一直如一根细细的刺深深地扎进心里。随着时间流逝,我偶尔也会忘记,但是,时不时不经意间的触碰,依然会感觉到疼。到大学才第一次与舍友聊此事,大家都奇怪为什么姐姐和妹妹大架被打的却是我,乐得哈哈大笑,我也跟着笑,把头抬得高高的不让眼泪掉下来。
不知道自己之后的叛逆是否与这件事有关,我只知道,当我终于等到这个道歉时,感觉突然长大了,之前的所有叛逆都很幼稚!
“不用煮很多,吃不了的!”三姨可能看我洗了那么久的菜以为在准备大餐。
“嗯好的!”心想:三姨,你再等等,容我好好哭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