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以前写的一篇征文,虽然没有获奖,但我觉得写得也还可以,拿来与大家分享。
一
枣乡的盛夏,高温难耐。一道红色身影出现在了临泽高铁南站大厅,高挑的身材,白皙的皮肤,黑色的太阳镜,霎时成为了一道亮丽的风景,吸引了无数行人的目光。无暇顾及周围人的眼光,摘下眼镜向四周张望了一下,心中长舒一口气:“二十多年了,终于回来了……”
前面不远处闺密带着一干同学使劲地向她挥手,呼喊着她的名字,快步向她走来。老同学相见,握手,拥抱,当年一起上学的情景一幕幕闪现在眼前,久别相逢的心绪难以名状。离开的时候不敢奢望会有回来的一天,二十多年才等来了这一场相聚。
二
出了南站,汽车在宽敞平坦的柏油路上疾驰,路两旁郁郁葱葱的树木从眼前一一闪过。那椭圆形的小叶子,让她依稀辨认出有很多是枣树,这些枣树一棵紧挨着一棵,棵棵枝繁叶茂,形成了一道绿色屏障。“真是名副其实的枣乡啊,到处可见枣树,可惜现在是七月,枣还没成熟,看来是吃不到鲜枣了……”她在万分的感慨中不免有点遗憾。
这次归来,同行的还有她的父母。她们一家并不是西北人,当年,因父亲是部队军医,她们一家随着父亲来到临泽新华团部暂时定居了下来,一生活就是七八年,早就把这儿当成了她们的第二故乡。当时团部卫生队也对外开放给老百姓看病,再加上父亲医术高明,心地善良,十里八乡的人都来找父亲看病。当地民风纯朴,得到父亲救助的老乡总会拿一些自家的鸡蛋、苹果、西瓜、红枣来感谢父亲。从小她就喜欢吃零食,可是团部所在这个小地方连个小卖部都难见到,上哪儿去买零食呢?正好那些瓜果便宜了她。每天她都会在小院门外等着父亲下班,从他的手包中拿出她的最爱来。她最爱吃的就是红枣了,尤其是秋天刚成熟的枣子,脆生生的,甜丝丝的,似乎都甜到心里去了。每次出门去玩,她的小兜里总是装着那么几个枣,惹得一群小伙伴争争抢抢地要跟她玩。
三
在同学的陪同下,她们一行来到了✘✘团部。当年的大部队已撤走,只有几个人在留守。老兵小兵,互相敬礼,握手,话语间压抑着些许激动。经得允许,她们来到了以前住过的小院,房屋都已破败不堪,院里长满了野草,一棵高大的枣树立草丛中,树上结了许多青绿色的小枣子。
“小枣树,我回来了,你还认得我吗?”她摸了摸枣树干裂的树皮,在心里默默地问候。
那时候,父亲最疼她了,看她那么喜欢吃枣,就问熟识的老乡寻了一棵小枣树种在了院里。初见那棵小枣树时,它才比她高了一点点。看它站在自家的小院里,她的小心眼里有说不出的满足,好像马上就能吃到枣了。可惜等到她要离开的时候它才结上果实,几棵青绿色的小枣子挂在枝头,在夏日的微风中轻轻点头,似乎在与她无声地告别……
四
她归来的消息不径而走。闺密是老班长,发号施令聚了一大帮同学为她接风。望着那些早已褪去年少时的稚气,经历了岁月洗礼却依旧能辨认出的脸孔,心中曾经演习了无数遍的话语竟哽在喉头,一个字也说不出,眼中闪烁着晶莹的泪花,端起酒杯向众人示意,然后仰头一口喝下。贴心的闺密递上一罐红枣枸杞汁,那股熟悉的香甜让她心头一暖,可转瞬又不免又生了一丝遗憾。
正在低头沉思中,不知何时,眼前出现了一盘色泽鲜红的果实,竟是让她多年魂牵梦萦的红枣,只是和印象中的又不那么像。看她一脸的惊喜,一位男同学站起来说:“老同学,没想到吧,在这个时节竟能吃到鲜枣。这是我们这儿新培育的早熟品种,个儿又大,皮又脆,味又甜,快尝一个。”她伸手捏了一个放在嘴边咬了下去,真的,刚轻轻一咬皮儿就破了,嚼几下,又脆又甜,味道真不错。她一连吃了好几个,一想不行,这得给父母留几个。那男同学又笑道:“吃吧,放开吃,多着呢,想吃多少都有,等你走的时候再给你带几箱。”接着他又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其实,这枣也算我还你的……”大伙一听顿时一愣,随及又哄堂大笑起来。
记得那时上初中后要住校,母亲每周都会给她装一些枣,好让她在学校解馋。那时的枣乡枣树还很少,能吃到枣子的人就更少了。同学们看到她吃枣都很眼馋,脸皮厚一点的男生就会问她要,她也很大方,总会从兜里掏出一两个给人。有一天上体育课,她怕枣会从兜里蹦出来,就把枣放到了桌洞里。没想到体育课上完后,枣一个都不见了,她气得大哭了一场。后来,经人指证,是那个男同学偷吃了她的枣,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都羞得不敢抬头望她。不过,她倒是从来没向他问过罪,早在心底原谅了他。
这是个公开的秘密,大伙都想起了这件事,纷纷打趣起了那个男同学。
五
相聚总是短暂的。接下来的几日,回母校、看故人、小聚会,她忙得不可开交。时间匆匆,又到了离别的时候。
临泽高铁南站,刚刚下过一场雨,空气既清新又湿润,似乎还带着一股枣香。
行李箱中已塞满了大伙送的各种红枣制品,什么红枣枸杞汁、红枣保健醋、枣蜜等。盛情难却,奈何行李有限,要不她还真想多拿点,再多拿点,也不知这一去再会不会回来。
向众人道声珍重,挥挥手,闭上眼深深地吸一口气,她要将这枣乡气息深深地吸入心底……
别了,老同学!
别了,枣乡,我的第二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