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沙僧的禅杖到金庸的书
——一段隐秘历史的考证
考证的由头要从有人问沙僧的禅杖为何是月桂木说起。本以为这是个无需特别关注的知识点,随便翻翻书就能得到答案。但习惯使然,总要多想那么一点,想到了又要找新证据,于是从各处流落的蛛丝马迹里,一路顺藤摸瓜,居然得出了令我自己也惊讶无比的结论。因考证过程较为繁琐,具体资料不再一一列举出处,大家可以根据资料按图索骥,寻找相应证据。话不多说,书归正传。
第一章:月桂木背后的玄机
首先,我们回到问题的起源:沙僧的禅杖为何是月桂木。
在《西游记》第二十三回里,沙僧如此对八戒夸赞自己的禅杖:”我这宝杖原来名誉大。原是月宫梭罗派。吴刚伐下一枝来。鲁班制造功夫盖。里面一条金衬心,外边万道蛛丝带。名称宝杖善降妖,永镇灵霄能伏怪。只因官拜大将军,玉皇赐我随身带。或长或短任吾心,要细要粗凭意态。也曾护驾宴蟠桃,也曾随朝居上界。值殿曾经众圣参,卷帘曾见诸仙拜。养成灵性一神兵,不是人间凡器械。自从遭贬下天门,任意纵横游海外。不当大胆自称夸,天下刀枪难比赛。看你那个锈钉耙,只好锄田与锄菜。“这个兵器赞作为沙僧的禅杖第一次亮相,看似清晰明白的交待了它的出身。但是,这却经不起推敲。
那么沙僧说的是真是假呢?判断一个人言语的真假,可以参验过往的行为。我们来看之前他对自己身世的交待:“自小生来神气壮,乾坤万里曾游荡。英雄天下显威名,豪杰人家做模样。万国九州任我行,五湖四海从吾撞。皆因学道荡天涯,只为寻师游地旷。常年衣钵谨随身,每日心神不可放。沿地云游数十遭,到处闲行百余趟。因此才得遇真人,引开大道金光亮。先将婴儿姹女收,后把木母金公放。明堂肾水入华池,重楼肝火投心脏。三千功满拜天颜,志心期礼明华向。玉皇大帝便加升,亲口封为卷帘将。南天门里我为尊,灵霄殿前吾称上。腰间悬挂虎头牌,手中执定降妖杖。头顶金盔晃日光,身披铠甲明霞亮。往来护驾我当先,出入随朝予在上……”
让我们来梳理一下沙僧的说辞:(1)这根杖的木头来自吴刚砍伐的月桂树,然后经过鲁班的加工,在里面衬了金心外面装饰了蛛丝;(2)它是玉皇大帝在沙僧考上天庭公务员后玉帝赏赐的兵器(只因官拜大将军,玉皇赐我随身带);(3)在天庭也算是见过大世面了,被贬下凡后一直随身跟着他;(4)沙僧早年流落江湖,虽然一心向上,但未逢时机,职业也很可疑。从”带着吃饭家伙很虔诚的来回闲逛“(常年衣钵谨随身,每日心神不可放。沿地云游数十遭,到处闲行百余趟)推断,他是个谨小慎微的人,均与其自称小时候很牛逼(神气壮,显威名云云)矛盾——他又不是美国片里的西部牛仔,中国有哪个英雄豪杰随身背着锅碗瓢勺闯荡江湖的?个中必有隐情;(5)他后来遇到高人指点,登堂入室,学会了真本领,并且加入了公务员队伍,并玉帝亲口封为卷帘将;(6)他自称在南天门和灵霄殿很威风,批盔带甲随行护驾。
我们认为逻辑上一致的是:
(1)沙僧这根杖不是其修炼成仙的兵器,的确是来天宫之后所得;
(2)沙僧自学成才,通过某种方式,被玉帝册封公职,从此进入天庭队伍。
逻辑上说不通的地方也很明显:
(1)这种禅杖是天庭的制式兵器吗?如果像绣春刀般是大明锦衣卫制式兵器,身为天蓬元帅的猪八戒,数入灵霄殿并两度大闹天宫的孙悟空应该有所耳闻;如果不是,他又从何得来,又如何能让玉帝允许他随身带着?
(2)如果是玉帝赏赐的制式兵器,为何被贬下凡后没有回收天庭,而是让他带下凡间呢?相信你和我一样,会觉得很眼熟:猪八戒的钉耙也是这样啊:同是上天后玉帝所赐,贬下天庭也不没收。哪有公司开除员工后不收回公司配发的资产的道理?
(3)一般的兵器都是金包木(比如如意金箍棒的铁箍),独独这根杖是木包金,不合常理。
事实上,从猪八戒和孙悟空对其毫不了解得知,沙僧的杖乃至沙僧本人绝非声明显赫。做个对比,高老庄收猪八戒的时候,猪八戒就知道孙悟空大闹天宫的事儿进而心里先认怂。沙僧之所以夸大他和手中兵器的履历,显然是为了在同猪八戒的战斗中取得心理优势。
对于沙僧的来历,我后文再详细论证,这里先谈他的这根木杖。如果说孙悟空和猪八戒不认识,天宫又没有回收,应该不是什么宝贝,废柴一根。可是,一根来自月宫月桂木、由鲁班手工制作的木杖,怎么可能是寻常之物?若是寻常之物,沙僧又岂能视若珍宝?
我认为合理的解释有三个:一,在流沙河时这根木杖与在天庭完全不同,外观可能发生了改变;二,天宫没意识到这是宝物或者故意不回收,后面有别的用处;三,孙悟空和猪八戒说谎,假装不认识。而无论哪一点,都有一箩筐的问题:这是为了什么?
我们再回到《西游记》里看看那些有来头的兵器、暗器。归纳一下,只要沾着铁的,几乎都是兜率宫太上老君提供,比如定海神针、如意钉耙、金禁紧三箍、金刚琢。但和木头有关的却多半来自西天系,比如送给唐僧的九环锡杖、通天河金鱼精的紫金锤等。似乎只有这根杖,非金非木,亦金亦木,木头来自月宫,工艺来自鲁班,非制式武器,又被天庭没收,来路可疑且行踪诡异。这又是为了什么?
这根杖究竟暗藏了多少玄机?
要破解它的秘密,必须从“谁给的”这个点出发。
谁给沙僧的呢?
我认为极有可能是嫦娥。
为什么是嫦娥?
第一,嫦娥是月宫之主,她才有权利支配月桂树的用途。砍树的光头强吴刚兄,是断然不能自作主张把一根月桂树送人的。
第二,因为是嫦娥相赠,所以沙僧视若珍宝,不忍丢弃。
第三,因为沙僧从别处得到,不是天庭派发(但又是上了天庭所得),所以天庭没有回收。沙僧嘴里的“玉帝所赐”云云,显然是想把这根来路不法的木洗白的托词。
第四,因为只是一根看似寻常的木棍,很可能在天庭时还是作为卷帘时的工具出现,所以孙悟空和猪八戒不认识。
那么嫦娥为什么会给沙僧木杖呢?
一般来说,除去吃拿卡要巧取豪夺外,礼物馈赠不外乎几个原因:
友谊——比如季札挂剑之类。
爱情——比如窃玉偷香之类。
人情——比如悟空以近邻自居讹四海龙王的宝贝之类。
武器——比如公子光给专诸鱼肠剑(这把剑很重要,后文还要提到);
赏赐——比如皇帝赏赐之类。
首先嫦娥和卷帘属于同事,谈不上赏赐,这一条可以划掉;我们也没有看到过嫦娥和卷帘之间有什么天长地久的友谊的记载,这一条也可以划掉;一个在大殿做近卫军,一个在小乡村做小家碧玉,也谈不上欠人情;那么就只剩下爱情和武器两种情况了。
什么?嫦娥和沙僧谈恋爱?
什么?嫦娥给沙僧武器,让他行刺不死之身的玉帝?
你这是在拍抗战神剧满嘴胡呲你知道吗?
我当然不是在拍神剧,也没有满口胡呲。我有足够的把握说,这根杖代表着嫦娥的爱情和秘密。
至于为什么?且听下回分解。
从沙僧的禅杖到金庸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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