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偎在古树旁的古井

图片发自简书App


我是一口古井,永远屹立不倒,但是一直孤孤单单的古井。我讨厌这凄凉、寂静的每一秒,可是我只能慢慢习惯这样的生活状态。

已经很久了,久到我已经忘了,让我习惯了一个人的世界。

“哈哈哈哈”风吹过后,一阵爽朗的笑声惊醒了蔫蔫的我。

“你的声音真好听!而且你的水好甜!”那样惊喜而又快活的赞叹让我已经兴奋不起来了。因为我听着这样的赞叹过了数千年了,但是他们都没有熬过第二天,我自责、我内疚、我心痛,却无能为力。

也许这都是命吧,我的命是注定孤独终老,而每一个失足闯入我的世界的人注定命丧黄泉。

看着那粒小小的种子在水中打滚、畅游,顿时一种夹着心痛的开心蔓延开来,时间啊,能不能停住脚步,就在此刻?

我安静的注视着那粒小小的、可爱的种子,不敢眨眼,生怕下一秒他就丢了。我不敢想象当天亮的时候他会怎么样,我又会怎么样。

太阳悠闲的、不厌其烦的漫步在那条轨道上,阳光无私的洒在每一片大地上,也洒在我的身上。

我排斥、抗拒着被别人称作“温暖”的阳光,我痛恨他。从我出生开始,这份仇恨就伴随着我走过了无数个日日夜夜,也许就是这份恨意让我不甘心倒下,从而坚强的活了下来,竟然活了数千年。

阳光洒在大地上,我比平时更担心,因为那粒种子,我还是心存侥幸,希望他能够撑下来。

看着他倍受煎熬、奄奄一息的样子,一种不可名状的痛苦涌上心头,我更恨这太阳了。

和其他种子一样,他的身体在慢慢变瘪,他撑不过去了。我不敢告诉他是因为我的水,所以他才会那么痛苦。

我不敢在直视他,怕看到他那副痛苦得扭曲的表情,但是又不忍心不看他,怕他就这样消失了。

“坚持住,快天黑了,天黑就好了。”我从来没有鼓励过谁,因为我也一样的痛苦,也许是孤单很久,迫切的希望他能够留下来吧。

他竟然熬过来了!我努力我吐出水,害怕晚了一秒他就挺不住。他做到了!

我想那一夜是我有生以来最幸福的一夜,因为他真的挺下来了。我们聊了很多,他是一粒倔强的种子,有一股傲气和不服输的志气。他兴奋在我的怀里打滚,他夸我的水甜,他坚定的说他会活下去,会一直陪着我……

我们要一直在一起!

自此我努力的吐水,无论白天黑夜。在白天我希望他会迟一点被太阳晒到,晚上我希望他能早一点喝到水。

多少个奄奄一息的白天,多少个活力四射的黑夜,我们不断的循环着这样的日子,痛苦而又快乐着。

终于,他冒出了绿芽,长出了根。看着那一抹绿,我都不敢确定那是不是绿色,真的太久了,太久没有看到那么幸福的颜色。

我更加拼命的吐水,我想要呵护他,保护他,看着他成长。

在我的“呵护”下,他一天天成长,变成了参天大树,可以为我遮风挡雨,而我还在源源不断的给他输送我那“甘甜”的井水。

停留在树下的人越来越多,一切又开始热闹起来。

突然有一天,我看到一棵小草探出了小脑袋,我欣喜若狂,比这棵树长大发芽还要激动,但是我必须抑制着这份激动,不让他有丝毫的察觉。

一棵、两棵……一片、两片……我的周围终于是绿油油一片,还会不断的有人来祈求,许愿,我知道大树可以完成他们的愿望,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告诉他怎么做。可是每次听到树叶撕裂的声音,都撕扯着我的心在痛,我只有努力的注入更多的水给他,他才会麻木,才不会有痛感,也许这样我的负罪感也就会少很多。

日复一日,来许愿的人越来越多,撕扯着树叶的声音越来越清晰,那种疼痛感越来越强烈,但是我已经没有回头路,我没有选择,我只能这样。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这是他最后一片叶子,他以为一切会好起来,但是不会好起来了,一切都结束了。

一切都随着满天飞舞的落叶结束了,除了“对不起”还是“对不起”,终于古树奄奄一息,他终究还是离去了,我始终不敢告诉他这个诅咒他是一个牺牲品。

我没有停止给他注水,因为这样他就能一直屹立,别人就能永远看到他,就像他不曾离开一样。

古井旁边一片生机,花儿争奇斗艳,小孩儿在草坪上嬉戏打闹,鸟儿在枝头鸣唱,……可是古树再也看不到了,是他的牺牲成就了这片生机。

忘记了是多少年前,太久了,都快遗忘这里曾经也如今天一样有生气。

伴着鸟儿的歌声,日复一日,一粒种子打住了所有的美好。

他是慕名而来的,但是他不幸的落到了我的头顶,除了太阳的暴晒,没有享受到任何的美好。他恨透了我们,弥留之际他发誓要让这里的一切都死去,只有凄凉。只有我能活下去,去尝遍所有的煎熬。而只有他的家族的人才能解救我们。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滚落到我的水中。

从那一刻起,我明显的感觉到我越来越冰冷,当第二天太阳出来的时候,原本是我们最开心的时候。我却发现一夜之间只有我一个人,他们都已经离去,来不及告别,我不知道他们离开有没有痛苦,但是我只能永远的活在痛苦里。

我盼望着有种子飞来,因为可能他就是解除诅咒的人;但是我又怕这种来,因为他可能不是呢?那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痛苦的死去。

忘记了我到底看了多少种子痛苦惨死的样子,我都不再抱有希望,甚至奢望都不敢。

但是他却来了,我看到了希望,他来了,我依旧痛苦。和他生活真的很美好,我挣扎着,是要他,还是曾经的热闹?

“反正是他的家族惹的祸”,我一遍又一遍的用这样无厘头的借口掩盖自己的残忍与自私。而他却什么都不知道,像个傻子一样,默默付出。

终于他离去了,我甘甜的井水又回来了,期盼已久的场景又出现了,只是古树再也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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