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郁的天空,孤立的树,深深浅浅的沼泽,他就这样拿着笔勾画着,妻子在身后看得出了神,轻声叹着:“你是这么专心,有时候我觉得,你仿佛要穿过这画,消失在沼泽里。”“傻瓜,我不会消失的,因为它就在我的心底。”
都说人生来都是一张白纸,然后开始各自描绘不同的人生,可不尽然,生来我们就有了不同的五官,身体,性别。哦,性别,这与生俱来,在漫长的人类史上被作为毋庸置疑、无法改变的天然属性,终于还是被渴望且敢于吃螃蟹的人和进步的技术逾越了。
这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就是主人公,Einar Wegenar。机缘巧合因为同为画家的妻子Gerda的女模特迟到,Einar被迫穿上了女装,当触及裙角的那一刻,仿佛被巨石挡住的山洞投进了第一缕光,那被锁着的名叫Lily的女子就这样冲破石门一发不可收拾的出现了。
都说在突破常规挑战公理的时候,人是有挣扎的。作为Einar,他肯定是有的,这深埋于心底的渴望一定在不确定怀疑躁动自我否定间来来回回,但是作为Lily,她并没有。她没有挣扎于两个性别间的转换试图私下做Lily公开场合做Einar,她也害怕,以至于紧张到流鼻血,被人撞破了也尴尬的想要逃离,也因为无法满足妻子想唤回昔日丈夫的要求而情绪失控无助而不讲道理,但她,一直很坚定,甚至过于急切,在得知有手术的可能后,仿佛抓住了那缚着自己茧的线头,不断拉扯,直到线扯完,茧褪掉,却发现自己并不足以成熟地飞起,终于还是丢了性命。
一直到电影结束那象征着Lily的丝巾自由地在空中飞舞的时候,我脑海里却还是那个准备手术前,一身盛装于医院台阶上款款而行的身影,她妆容精致,身姿妖娆,神情满是身为女人的骄傲和将要真正成为女人的难以掩饰的喜悦, 她走的那样慢,那样美,那一刹,相信你也会像我一样多了感同身受的渴望,她确应生为女人。
但反回来说,如果不是巧合释放了心中的悸动,Einar可以压抑住内心的渴望依着常理活着,他会不会比较幸福?我不得而知。文明的发展恰是一个束缚、探索、释放、尊重的过程,从原始的野性到压抑野性的束缚是对更优等的渴望,但矫枉过正后必是一番有代价的探索,而后期待迎来的是找到自我,赢得尊重。诚然,Lily所在的年代,她必是那探索中渴望释放的如平地惊雷般的尝试,但这一声总会响,当技术发展到足以支撑梦实现的时候,不是Lily,也会有Lucy,Sara,Emily,因为那片沼泽就在那里。
回到电影本身,小雀斑的表演是足够精彩的。最初的Einar几乎没有女性气质到Lily时风情万种,你能看到的不仅是他外形体态上的变化,更有丰富的心理和情绪,心底秘密被触动后的渴望,最初仅仅是假扮时的贪恋不舍,被撞破约会时的尴尬却也伴着丝丝欣喜,妻子无助哭喊时的颓然,听到孕妇对新生儿的憧憬时那满目明知自己不可能却又深深渴望的歆羡,坚决要尽快完成手术时的执着甚至疯狂。影片从头到尾没有去渲染周围人的不解和鄙夷,却借着妻子的角色以理解,支持的角度将故事娓娓展开,很多人诟病于妻子的角色过于圣母,我倒很是喜欢。因为我觉得她恰恰反应了一种我们最应该有的态度,也质疑,也纠结和彷徨,这很正常,但更多的是理解,是爱,是成全。Alicia Vikander也贡献了惊艳的演绎。
当变成Lily后,她再也不画画了,因为那些画是他灵魂深处的渴望,是他的寄托,当他真的成为了她,仿佛梦实现,寄托也没必要存在了,她是那样的享受每一秒的生活。就像之前说的,不知道若继续为Einar的他会不会比较幸福,但我觉得身为Lily的她,即使那样短暂,承受了那样大的手术的痛苦,她却是幸福的,也是自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