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他妈扯了!我马上冲出门去看——晨露未散,人流如织,每个人都有各自的行色匆匆,手里拿着课本和用具向教学楼四散开去,可我们来时,哦不,是去教学楼时可是刚下课的时间。
我们真的?回到过去了?
我回到二杨面前,想说什么可又说不出,二杨也不说,我们彼此就这样以沉默对峙,半晌这种溺人的气氛才由我打破。
我说:“你就是靠这个才通过的考试?”
二杨说:“恩,今天早上......就是我们没来到这时的早上,咱们系把答案公布了,成绩也出了,这你应该都知道——”
“然后你就把答案背下来,回到今天……我是说咱们考试那天,又重新考了一遍?之前你和我说要不要拿奖学金什么的指的就是这个?你做的改变都会在未来呈现是吗?还有,你什么时候拿到这个本子的?”
“恩……”二杨似乎是觉得我问题太多一时没法全部回答象征性的支吾了下,脸上写满了犹疑和不安,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然后他想了想,说:“考试前我本来想拿书去图书馆临时补补,但图书馆人太满了,很多教室又有人上课,找着找着就到这了,接着我坐在这看书,就这样。至于改变,接触过这本子并经历的人不会受到影响,比如你我,不过——”二杨胡乱的翻着笔记,眼神里的视线突兀的散乱起来。
“没什么,就是你和我不会受到影响。”
我“奥”了一声,然后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我问他:“那咱们怎么回去?总不能真的重过一遍吧,我可是好不容易弄及格了,再来谁知道会怎么样。”
二杨回了回神,依旧沉默着把本子翻开,撕掉了写着时间的那一页,我瞬间又经历了相同短暂休克的症状,然后慢慢把视线定牢。
空旷的教室,白色的墙面,还有成排的桌椅。
我拿出手机——6月11日16:43,我们回来了。
我被惊得说不出话,以前无论是自己想象也好和朋友聊天也好,总有过“如果一切可以重来”的想法,觉得重来就可以挽回更多,可以收获更多,2012年最后玛雅人预言的世界末日到来时,我和二杨在网吧上网,那时觉得真要是世界末日也没什么不好,总觉得不如意和遗憾在回忆中占据着大部。
可现在这些就摆在我面前时,我却没有什么构想,也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也许是太突然了,我这么想着。
我盯着那个本子看了良久,二杨也继续不说话,我很少见他有沉默还是这么久的时候,当然,我也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就在刚才,是哪里,我努力的想。
对了!我猛一激灵。扭头问二杨:
“那个本子你拿到时是完整的吗?”
二杨看向我,又是一个我从没见过的眼神,像是回忆,像是迷茫,里面居然还有一些光,但我分辨不清。
他说:“晋羽,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在那之前我撕掉过一页——”他顿了顿。
“没错,算上咱俩这次,这是我第三次回到过去。”
我想到刚才二杨的话,难怪他知道经历过其中的人不会受到影响,本子拿到时是完整的,而他,算上这次,已经回去了三次。
我比划着问他:“你一开始是怎么知道这本子可以…?恩?就这样的?”
二杨抬头盯着我,在那一瞬间,我仿佛不认识他了。
他说:“我在本子上写了点东西,就——”
虽然很短,并且很难接受也很难消化,但我也清楚的了解了要回到过去的某个节点,就需要在本子上写下时间,我不知道二杨是不是无聊到在陌生的本子上画过去的时间轴。
我看着二杨,我曾经以为我很了解他,可现在,我却突然不懂他了,也不明白。
我就这样看着他。
二杨说:“我是回去了,但没见到她。”
我还是不明白。
“我只是随意在本子上写她出国飞机的时间,谁想到,就——”
我问:“她?”
“恩,大一时,有一个礼拜我请假没来上课,你问我时我说家里有事,其实是送她去了。”
我想起二杨大学从未交往过女孩。人原来真的有这么多放不下的东西,哪怕是与你朝夕相处的人,你也不知道他到底藏着多少事,有多少遗憾,那个你每天你都能见到互相挤兑的人到底是不是他。
二杨把话停下,我没接,也没再说,既然这个本子和她都不是秘密了,那我知道他肯定还有要说的话。
果然,二杨犹豫着但还是张口:“晋羽,我还想再回去。”
我一惊,我没想到他要说的是这句,或者,不希望是这句。
我问他你都回去过这么多次了,再这样改下去你自己就没法控制未来了。其实我想说的是这样你就没法控制你自己了,但看着二杨,我却说不出口。
二杨说:“我写的是她航班的时间,我回去时飞机已经起飞了,我没见到,我想,至少见一面。“
我说:“你确定只是见一面?“
二杨没说话,我还没见过沉思的二杨,换做以往我会觉得真是太有意思了,可今天我却只是觉得陌生。过了好一会,他缓缓把头转向我。
他说:“晋羽,我还是想回去。“
我知道二杨要做的事肯定不止这一件,但我同时也知道这些秘密既然能压住三年时间他是不会轻易告诉我的,那个“她”只是被我察觉的意外。
我问他:“还回来吗。”
说完后我才发现这不是问句。
二杨说,晋羽,谢谢你。
我不明白他谢我什么,然后二杨在本子上提笔写了一个日期,我没有看清,二杨写完后抬头望向我。
我也看着他。
二杨笑了一下,那一刻,我觉得那个二杨又回来了。
他说,晋羽,很高兴认识你。
我也是。
二杨向我伸出手,我伸手握住。
直到手心握成了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