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来看我笑话,满意了吗?”我撇了撇身后的几人。
“我不知道该怎样安慰你,可可,让方远安息吧!”阿四的声音。
“方远死了,以后……”我顿了顿,默默问自己,还有以后吗?
“姐,方远的死我们都很遗憾,如果没有他,我们或许一个也活不了,更别提报仇雪恨了。”
“我们都尽力了,姐,方远的遗言你执行吧!”
“他欠你的,来生一定还……”阿南唇角哆嗦几下,我剜了他一眼,冷冷道:“以后,我不想再看见你,这卡里有一百万,你好自为之。”他慢慢站起来,到我身边,瘫软跪下来。
“阿南,你别这样!”秦苒他们围上来拉起他。
“你们后退,我有几句话对老大说。”他盘腿坐下来。
“姐,我知道没有资格叫你姐,请不要拒绝我,也许是最后一次了。”
“多么希望这是一场梦,至少梦醒了我们还在谷里。开垦土地,饲养家禽,还有盖房子,我是优秀的建筑师,这辈子最好的作品就是谷内的几间小木屋,在物资匮乏的地方,它是我们每个人心驰神往的家园 。
“姐,我真的,真的很感激你……”
“请让我把话说完,无论将来如何,我永远会满怀激情走下去,过往的每一天都是我心中取之不竭的宝藏。”
“方远的死另有隐情,我只能说我尽力了,如果……”我厌恶地打断他。
“没有如果,你走吧!”他悻悻然起身,身体摇晃几下,留下落寞的背影。
“阿南,你等一下。”秦苒叫住他。
“姐,我们随方远出征,每个人都抱着必死的心。肯叔为了救他,全身被打成筛糠,他没有怨言,临死前还撑着最后一口气为我挡子弹,他笑着离开……”
“姐,如果今天死的是阿南,你还会这样难过吗?你……还是我认识的陈可可吗?”她说完拉着阿南往外走。
“你去哪?”我问,仰脸看她,风干了眼泪,在脸上留下淡淡的斑痕。
“我和他一起走。”她斩钉截铁道,夕阳如血,红的如此肆意、张扬。雷声动地,几道闪电划破长空,张牙舞爪如钟馗现身斩妖降魔。大雨瓢泼, 水流如注,冲去地上血污 。
“你敢!”我说。
“有什么不敢,你以为你还是那个受人尊敬的陈可可吗?”
“你变了,我们没有必要继续留在你身边,你不是你,我们终将形同陌路。”
“秦苒,不要……”阿南哽咽着 ,“姐,我答应了方远,让我为他做最后一件事。”
“不可以一直淋雨。”风雨中,他孤苦无依的倒影映入眼帘,我无语凝噎。
“可可,起来。”
“让逝者安息,方远一直都在,在我们大家心里。”陈平在身后说。
“走吧!”阿四过来扶我,闭上眼睛,无非大梦一场。挣开眼睛,面前仍一片混沌。
回到家休养一段时间,木偶人似的一日三餐,吃饭睡觉。秦苒经常来陪我,月儿很喜欢她,他们三人更像一家人。舅妈忍不住过来问:这么多年究竟再等谁?三十岁了,名副其实的老姑娘,她实在没脸出去见人。我无话可说,起身往外走。
“阿四喜欢你,傻子都能看出来,你为什么无动于衷!”她终于发泄了,这样很好,至少不会憋出病。
“舅妈,他很好,可我不爱他。如果强迫自己嫁给他而不能给他全部的爱,这样对他不公平,他会遇到两情相悦的女孩,会遇到满眼都是他的女孩,总有一天他会感激我的薄情。”
“傻姑娘,你呢?”舅妈含恨说道,眼泪扑扑簌簌往下落。
“我也有喜欢的人,在我完全将他忘了之前,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
“我知道那个方远,他已经死了,还是和他妻子合葬的,这样的男人……”她怔了怔,后退几步。
“很难吗?”我摇摇头,瞥见舅妈欣喜的目光,不得不认真地点点头,看她眼里的光一点点消失,我很心痛。
“你总要给我时间吧!”为了缓和气氛,我坐回她身边,她转过身抹泪,没理我。
“多长时间?”她问。
“五年,五年后你介绍的男人,我都能嫁。”她气的呼啦一下站起来。
“五年后你就三十五了,月儿都上高中了……”
“所以呢?”我笑着看她。
“我还是不嫁的好,给你们养老,不知有多少人会羡慕你呢!”她气的脸发白,摔摔砸砸进屋了。舅舅看舅妈进屋,这才过来对我说:“你舅妈脾气不好,不要放在心上。”
“我知道,她是为我好!”
“春花,做自己想做的事,不用照顾我和你舅妈的感受,那些乱嚼舌根的人只是嫉妒我们罢了,见不得我们好,我们不在意的。”他和善看着我,比划了一下说:“我去看看她,哄一哄就好了,你去吧!”推开门,秦苒泪流满面,她扑上来抱住我,嘴里含混不清道:“姐,忘了他吧!”
“他不值得。”我拍拍她肩膀说:“我舅妈交给你了,你想办法让她开心,如果她忘了我这茬,我给你记头等功。”
“有什么奖励?”她转身问道。
“奖励你一个男人。”十几米开外,秦苒羞红了脸。一旁的月儿人小鬼大,惊呼到:“是把我爸爸介绍给秦姨吗?”
“你喜欢秦姨吗?”我问,她欢喜地跑过来,踮起脚尖凑到我耳边说:“喜欢,我偷偷看见爸爸拉着秦姨的手,他们讲悄悄话不让我听。”
“是吗?”我故意很大声地说 ,拉着她的手来到他们面前,“看来我这个红娘很多余,阿四,你一定要对秦苒好,她是我见过最真性情的女子,你爱她,她会加倍爱你。”阿四红如幕布般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秦苒,阿四是个好男人,你……”
“我答应你,也会做好月儿的后妈,不,是亲妈,比亲妈还亲。”
“嗯!”月儿仰头笑,弯弯的眼里那一抹清澈溜进我心里,在一望无尽干涸荒芜的盐碱地上蜿蜒流淌,仅一瞬就挥发了,消失的无影无踪 。
“韩姨,我相信方远叔叔还活着,你们还会相见的。”我心里咯噔一下,各种滋味涌上心头。阿四和秦苒都心情沉重望向月儿,月儿天真无邪地笑着。
用了三天时间说服舅妈,她终于放下,祝福阿四和秦苒百年好合。
他们婚礼在五星级酒店举办,员工们都来了,我正式把所有的店铺交给秦苒,把舅妈和月儿的手放进她手中,她含着泪说:“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她们的。”那天我喝了很多酒,醉醺醺得四处找人碰杯。
“你醉了!”璀璨的灯光晃得眼睛很疼,方远从光晕里走出来,注视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