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饥荒
走过了人见人爱的三、四、五岁,走过了双面人生的六、七、八岁,走过了乖巧懂事的九、十岁,历史的车轮驶入了八十年代,我以优异成绩考入了公社重要中学的重点班,开始了我新的学习生涯。当时全公社有三个中学,重点中学在袁冲,是公社政府所在地,纪洪中学和刘湾中学是公社下设的两个片区。我家离袁冲有二三十里地,出了村沿着长长的引丹大渠走就可以到达。下图是清清的丹渠水,也是南水北调中线的饮用水。
我们一年级三个班的女生住一个宿舍,睡在上下两层的大通铺床了。床不是你想睡多宽就睡多宽的,每个人只有两扎的位置,两个同学分睡两头,总共有个扎的位置。人一躺下去,要想翻个身是极其困难的。但开学的第一天我们都很兴奋,新同学和我一样的兴奋,兴奋的一夜都没有睡好觉,半夜坐起来和同学聊天,没多久,同宿舍的人都起来了,聊天的、刷牙的、洗脸的、上厕所叽叽叽喳喳响成一片。有几个奈不住性子的同学跑到门外看天,看看天什么时候能亮……好不容易听到了起床的铃声,大家一窝蜂一样都跑到了操场上,听到早起的老师说这肯定是一年级的。
白天上课的时候,好多同学趴在桌子上睡觉,我个子最小,坐在第一排不敢趴下,但是实在太困了,忍不住打起了瞌睡,到上晚自习的时候,第二节晚自习大家几乎全部趴下。
农村的孩子上学都是自己背着粮食交给学校的食堂,再交一定的加工费。开学第一周,大家都要背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入学,带粮食的同学都是被家长送去的,大多数学生都没带粮食去学校,大家都计划着和同学先借饭票吃饭。可是开学第二周就下了连阴雨,一下就是一个多月。开学时有大多数孩子们没背粮食,后来下雨无法带粮,所以厨房无米下锅,巧妇难做无米之饮。第一周还能在碗里看到米粒,但是清澈见底,端起碗能清晰地看到自己的脸庞。星期六下午放学后几个同路的孩子相约结伴深一脚,浅一脚,踏着泥泞回到家已是月落柳稍了。
农村的饭一般很晚,回到家像饿狼一样到处找吃的。红薯、薯干、生萝卜,扒到什么吃什么,不管吃什么,都像吃山珍海味!
接下去的日子更艰难,因为没有粮食,厨房的师傅们只能减少食材,让学生免强糊口,此后的饭碗里再见不到一粒米,清水煮豆子再搅点面糊进去,吃饭的时候都不用勺子,我们端着碗一边走一边喝,没走到教完汤就喝完了,同学们惊喜地数着落在碗底的豆子,看谁的豆子多,在小伙伴羡慕的眼神中挑起一粒豆子放进嘴里,好象是绝色美味!
有好多小伴吃完饭,伸出粉红的小舌头把碗添得干干净净,碗都不用洗了。
一周后回到家,妈妈见我只剩下皮包骨很是心疼,星期天蒸了一锅馒头装在袋子里让我带到学校泡饭吃。我在床上找了个位置把馒头放下就上学去了,等下自习后找馒头去吃时,发现馒头连袋子一起不见,你哭了整整一个晚上,第二天吃早餐时,才发现在厨房门口挂着,袋子已被撕破,且粘满了泥巴,里面的一袋馒头只剩下三个,且都被泥巴包裹着,看到失而复得的宝贝,我喜出望外,拎起袋子就走了。我把袋子里的馒头拿出来,小心翼翼地剥去粘满泥巴的外皮,幸福地吃了起来。我妈说过不干不净吃了不生病!
我妈说我把馒头吃完后就去外婆家拿。外婆家离学校只有六七里地,中午一放学我就迫不及待地去外婆家,吃完饭外婆把两个馒头切开用油煎炒了让我带到学校当天晚上吃,第二天中午再去外婆家吃。我把馒头藏在床上靠墙的地方,晚上去吃饭时,又不知被哪些馋猫偷吃得一干二净了!后来我把馒头放进教室抽屉里,才幸免于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