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
小爱喜欢海景房,还要一分钱不花,想来想去,她拍拍屁股,一手拿滑板,一手提帐篷,开始踩点工作。
想看黄浦江,还要看全景,非站制高点不行。摩天大楼就那么几座,很显眼,她一座一座排查。有的顶部没有平台,无法扎帐篷;有的全封闭,没有露台;还有的正在施工,上不到顶。不过,在天黑之前,她还是找到了一理想天台,放眼望去,黄浦江一览无余,搭好帐篷,她觉得自己在这个城市称王称霸。
朋友圈发了几张夜景照,很快就有人回复:“等我。”查看那人微信相册,什么都没有。小爱心里有点毛,平时乱加朋友,她真不知道那个火焰山图像叫“孙悟空”的人,到底是谁。
夜里十二点,小爱接收到一微信,是孙悟空发来的,一长条文字:我高考时因为怕考不好三天没吃饭,等通知时怕落榜让我弟胖揍一顿,面试前我自己去乞食两天……觉得你想象力惊人,也许能明白我当时的心境。
小爱头皮一阵发毛,虽然间或写一点血骨淋啦的残酷青春文,貌似在社会边缘轧马路,但她自己知道,那些都是意淫,是雌激素分泌旺盛的一个导出途径而已。“孙悟空”的是真正的自虐分化焦虑、荷尔蒙导向成功,跟她是两个类别。
她只是在社会表面敲敲边鼓,他却是憋足了劲儿游向大海深处。
小爱踌躇着要不要回复,如何回复,脑子里想了一大段,发的时候手上提不起劲儿。不可轻举妄动,最好的应对是无视,还是远远逃开好了。小爱删了“孙悟空”的微信号,又望了江上两眼,开始收帐篷。所谓的王啊霸啊,都没有人身安全来的重要,毕竟,她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月亮很亮,照见楼梯门上的锁,是一把新锁, 把小爱锁在天台上。
肯定有人捣鬼,但小爱举目四望,啥也没看见。
天台很大,有一水箱,水箱后面阴森森的,小爱屏住呼吸,等着那人出现。然而,等了一时三刻,除了她和她的影儿,什么都没有。
简直就像恶作剧,小爱把帐篷重新展开,爬进去一气睡到清早,还是一无所见。
只是半夜在月亮之下闪闪发亮的那把锁,已不知踪影。
她先是庆幸,继而恐慌,心头肉一下一下的颤,“阿弥陀佛”还没念完,手机响了一下。低头去看,写的是:“为什么要走呢?说好了等我的。”
发的短信,是一陌生号码,小爱头皮又一阵发毛。
又来一条:“算了,你还是走吧,留也留不住的,你也只是一小女子,能治我病的,大概只能是我的影。”
小爱将这两条短信都删了,也删除了手机里所有的社交软件和小说网站,她其实也只是一只蜗牛而已,一有风吹草动,就得躲进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