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后,再无人知我”
月神神婠砸了她最爱的那把瑶琴,留下这句话便隐世不出,三万年了。
隐居北境的神婠,常年着白衣,她总是用冰雪来泡一壶茶,看着那小小的格桑花,一看就是一天。
貌美的月神看着小小的花儿,暗自神伤“御苏,自你走后,我砸了琴,避了世,除了你这世上竟然在无人知我懂我…”
我叫神婠,冥界始祖女神,天帝一脉要统一六界,我便到天上做个不大不小的逍遥神仙。我自出世时便懂得,在世开心最重要,但谁也不知道专属于我的悲哀。我啊,存在了好多年了,不死不灭,人人羡慕我身为远古神祗,但人人都不懂我的孤独,一个人孤零零的在月亮上弹着瑶琴。我坐在薄雾阑珊的月宫,有一搭没一搭的弹着瑶琴,没有听出我的琴音很乱,很难听。
突然传来一声笑,一个穿着月白色长袍带有大红袖边的小神仙朝我一拱手“姑娘这琴不好,曲也乱”,或是一个人太久了,我仍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你是谁?来这月宫却说主人家的不好,是何道理”。他连忙做了个揖“是在下言语不当,忘姑娘海涵。小生阳悟殿御苏,对音律小有研究,可以帮助姑娘,权当赔罪。”
我站了起来,让出了跪着的蒲团,整理下衣袖说了句请。他跪坐在蒲团上,修长又白皙的手上多了一丝握剑的薄茧,但也很是好看。琴弦在他手中异常听话,一段如流水般流畅的曲调便从他手下流淌出来,我听的有些痴了。他弹完一曲,看我还有些痴,便在我耳边打了个响指,“姑娘回神啦”。
“我这月宫多少年都没来过生人了,我去给你取一壶茶”,他笑了笑,“在下还未曾知道姑娘姓名”
“月神神婠,神君叫我阿婠就好,神君因何来此荒境”,他摸了摸头,有些许不好意思的说“小生虽为天界神君,但有一隐疾便是不识路,阴差阳错来此仙境”。他这般憨傻的样子把我逗笑了,我有些木楞的摸了摸嘴角,我……有多少年没有笑过了。很久之后,他对我说“阿婠,你笑起来真的很好看”
我取了一壶桂花茶,与他坐在望尘台饮茶畅谈。“飞升上神这么多年,大大小小的传言听过不少,但最神秘的就是姑娘你了,只知道神职姓名,再细致的却是半分都听不到”,我拿起了桌子上的茶杯,添了盏茶,缓缓说道“阿婠只是个远世之人罢了,没什么可以当做传闻的。”
“阿婠这琴不好,改日我取一块好的桐木,做一把新的琴赠予阿婠,从今天起,我们便是朋友啦”,我有些木楞的看着他“朋友…是为何意”,他笑意更甚“朋友便是十分亲近之人,可以谈天说地无话不说之人有了朋友便不再是孤身一人于这世间了。”我想了想,我自出世到现在,好像没有过朋友,冥界的大小首领敬我,天界的那个老头畏我。但在想一想,这人还挺有趣的,和他做个朋友应该不错。
一壶茶喝罢,一天过了大半,他和我道别,我送了他一包桂花茶,月宫别的不多,只有桂花多,因此我制了好多桂花茶。他对我说,改日把做好的桐木琴亲自给我送过来。
我本以为,世上没有人会对我真心,毕竟他们对我更多的是欺骗,我觉得他不会再来了,结果三日后,他抱着一个大布包来了月宫。“我以为神君不会再来了,是我想法卑劣了”
“哈哈哈,姑娘不必自责,快来试试这把新的琴”我跪坐在蒲团之上,回想了他弹的那首曲子,虽然我弹出来的曲子不如他流畅,但也十分悦耳,他也跟着琴声吟唱。月宫之上,有两个白色身影,一坐一立,一抚琴一吟唱,那是我再也触不到的曾经。
就这样我们熟悉了起来,他总是会带着些我在月宫接触不到的故事来找我饮一壶淡酒,谈笑风月。他像一个我无穷尽生命中意料之外的闯入者,看透我的孤单,伴我走过岁月漫长。不知不觉的,若是他还活着,我们就相识一万年整了…
回想从前,真是美好的可怕。活了这么多年,我也懂什么叫物极必反,可我却宁愿在那场美梦中,不愿醒。我总爱在望尘镜中,看着凡人的一生,虽只有须臾几十年,但他们有亲人,有正常的生活,有烟火气,我很羡慕这样的生活,我也想过这样的生活,即便似蜉蝣般朝生暮死,我亦心甘。
后来啊,阳悟殿的御苏上神为了封印魔尊抵御魔族,以身为祭,而我得到消息时他已身死。我不顾一切的冲向了月宫门,死命的撞开天族对我的封印,头破血流的冲向了下界。我记得我当时的那件月白斗篷上满是血迹,很丑。发髻凌乱,血迹斑斑的我看到了满身血污的他,他那么爱干净,却这么狼狈的离开了。我当时理智全无,抱着他了无气息的身体,嚎啕大哭,渐渐的失去了理智。我神志不清在一片茫茫大雾中,我又见到了御苏,他朝我伸出手“阿婠,我要离开了,要离开你了,我是多么希望你能过上常人般的生活啊,可是我做不到了”
他笑着冲我摆了摆手,似是道别“阿婠,清醒着罢,莫要酿成大祸”我努力平静下来,才发现我没能抑制住心魔,险些伤了一众仙人。
他的葬礼过后,我化了心魔,砸了琴,倒了酒,砍了那棵桂花树。我在望尘台看着月宫,有关于他的画面一幕幕回放。“御苏,你走后再无人知我,知我神婠,我很想你……”一行清泪划过脸颊,我擦了擦眼泪。“好了,我不伤心了,你不希望我一直走不出来的,我会带着与你的回忆,去遍我想去的每一个地方。然后找一个地方隐居下来,过一过常人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