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卷 诗人之诗,可以养心
四十五、钮牧村
【原话】常州钮牧村,天才纵逸,倜傥不羁。壬申岁,在苏州福仁山邑宰幕中,与余元旦登妓楼,遍召诸姬,评花张饮。今三十六年矣。历幕楚、粤、中州,为督抚上客,忽来见访。见赠云:“才子神仙且莫论,襟期当代有谁伦?惊人眉宇光先照,传世文章笔有神。天下已无书可读,意中惟有物同春。香山蕴藉东坡达,知是前身是后身。”“昔年吴下许从游,元日寻春上酒楼。桃叶娇持名士笔,梅花亲插美人头。板桥歌舞轻云散,(庄令农席上)。铃阁壶觞逝水流。(谓望山相公署中)。忽漫相逢怀旧侣,空馀江上几沙鸥。”牧村名孝思,受业于李芋圃检讨。李故余本房弟子,牧村亦自称弟子。或訾之。牧村曰:“曾皙、曾参同事孔子,未闻有太老师之称。”人莫能难。余亦鄂文端公之小门生也,公命称师,曰:“太老师尊而不亲,不必从俗。”
[译文]常州人钮牧村,是天生的人才,为人飘逸倜傥,放纵不羁。壬申年间,他在苏州的福仁山县令府中任幕僚,和我在元旦那天一同登上了妓院小楼,叫来了所有的美女,一边评论她们的美貌,一边喧哗着饮酒。到今天已经有三十六年过去了,他先后在湖北、广东、河南等地做幕僚,成为各地总督和巡抚等要员的座上客。他忽然前来拜访我,赠诗与我,诗中说:“是才子还是神仙先暂且不说,你的胸怀与志向当代有谁能比。眉宇惊人目光炯炯,流传在世上的文章笔风有如神助。天下已经没有什么书可供你阅读;在你心中只有如春的世界。白居易的含蓄和苏东坡的豪放,知道他们都是你的前身和后身。”
“当年在江南时你允许我和你一同游玩,元旦那天为寻美女登上酒楼。美女桃叶娇羞地手持一代名士的笔,亲手把梅花插上了美人的鬓角。板桥的歌舞像轻云般飘逸,(庄令农也在席上)在酒楼中饮酒因流水逝去而伤痛,(是指在望山相公署做幕僚)忽然无意中相遇追忆以前的伙伴,只见江面上空余着几只飞翔的沙鸥。”
钮牧村名孝思,受业于李芋圃检讨官。李芋圃本是我本房弟子;牧村也对我自称弟子。有的人讽刺批评他。他说:“曾皙、曾参一同师事孔子;却没有听说曾皙称孔子为太老师。”人们无法难倒他。我也是鄂文端公学生的学生,鄂公却让我称他为老师,他说:“叫太老师虽然尊重却不够亲切,没必要附会世俗之称。”
[笔记]袁枚老先生在这里,记录了“钮枚村”的故事及诗。
常州钮牧村,天才纵逸,倜傥不羁。
壬申岁,在苏州福仁山邑宰幕中,与余元旦登妓楼,遍召诸姬,评花张饮。
今三十六年矣。
历幕楚、粤、中州,为督抚上客,忽来见访。
见赠云:“才子神仙且莫论,襟期当代有谁伦?惊人眉宇光先照,传世文章笔有神。天下已无书可读,意中惟有物同春。香山蕴藉东坡达,知是前身是后身。”
“昔年吴下许从游,元日寻春上酒楼。桃叶娇持名士笔,梅花亲插美人头。板桥歌舞轻云散,(庄令农席上)。铃阁壶觞逝水流。(谓望山相公署中)。忽漫相逢怀旧侣,空馀江上几沙鸥。”
牧村名孝思,受业于李芋圃检讨。
李故余本房弟子,牧村亦自称弟子。
或訾之。
牧村曰:“曾皙、曾参同事孔子,未闻有太老师之称。”
人莫能难。
余亦鄂文端公之小门生也,公命称师,曰:“太老师尊而不亲,不必从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