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不仅让穆公子发了楞,我更是吃惊不小,怎么他竟不姓穆,而姓慕容?也难怪他当初对我这身子的主人婉儿隐瞒真实身份,看来他极有可能是皇亲国戚。
慕容干笑两声:“不错,姑娘真是慧眼,想不到竟认得本王,在下慕容南星,今日打搅了。”
冷清秋嘴角牵动出一个笑,竟出乎意料地妩媚,连我都看的痴了,这是个怎样的女人,冷的时候可如寒冰,暖的时候可似春日。
我无心去关注这一切,玄冥走了,我似乎也没有继续呆下去的理由,于是悄悄地也离开了,穆公子,现在的慕容南星正沉浸在与冷清秋的纠缠中,仍无暇理会有个故旧刚刚擦肩而过。
自云雪岸离开以后,我除了闷在店中发呆,就是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我不记路不辨方向,走到哪里是哪里,但却发现原来迷路也这样难,走来走去都是殊途同归,不可避免地接触到那些曾经过往,不经意就触痛了心底。
然而,今日这条路却一直陌生着,巷口还热闹着,怎的越走越狭窄也越冷清。有一群不知名的鸟儿低低飞过,在青石地面投下墨色的影子,突然地,觉得孤单。
原来,孤单的路会尤其长,长到没有信心走下去。
我终于止步在一户门前,想着还是回去吧,至少别让碧落再担心了。正欲离去,旁边的那扇门突然开了,一个身穿黑衣黑裤的人探出身子:
“咦?是你啊!你不会一直跟踪我到这里吧?”
我回头看去,是玄冥。
玄冥的屋子很小,也杂乱无章。
“你住这里?”我半信半疑道,“你不是应该住在客栈么?”
“为什么住客栈?”玄冥一边撕着手中的烙饼,一边将脚踏在床边,“我们这次可要在京城长住的,住客栈可不划算。对了,班主和其他弟兄都住这巷子里,不过班主好像还没回来。”
“你们班主对你挺照顾的,给你一个人住一间屋。”我打量着屋中唯一的一张床道。
玄冥笑起来:“都跟你说了,班主想嫁我呢!”玄冥又撕了块饼丢进嘴里,见我似乎一脸的怪异表情,才摆了摆手,“哎算了算了,跟你开玩笑的,我这个样子谁能瞧的上?”
招呼我坐下后,玄冥找了几只茶壶都没见半滴水,不由有些抱歉:“我这里是什么都没有,没啥可招待你,对了,你饿不饿?我这儿还有半块饼子,分一点给你,味道还不错!”说着就要去撕手中的饼。
我连忙拦住,试探道:“我不吃饼,你可否做点粥给我,我确实有点饿了。”
“粥?”玄冥为难道,“我可不会煮粥,要不你自己去后边厨房做吧……哎不行不行,我这里连半颗米都没有。”
“那……算了。”我眼中的光暗淡下去,“我也该走了,以后能不能常来看你?”
玄冥拍拍手上的饼末,龇牙一笑:“当然!只要我在这里,你随手都可以来找我,我在京城可没什么朋友,你是第一个!”
“朋友?”我苦涩地笑。
“是啊!”他伸出手来拍了拍我,“以后还要拜托你陪我逛逛京城,这里我不熟的。”
一连几日,我没事就去找玄冥,坚信着他就是云雪岸,只不过是失了忆,那我就一点点地帮他回忆起。又或者是他有难言之隐,那我也可以点点滴滴地找出线索,让他透露出真相。只是,我不要他就此不认我,更不要他其实就只是玄冥。
老庙。
一如往昔的热闹,我与玄冥并肩走着,自当日起,我不敢太过亲近,怕他吓得逃走,怕他更紧闭了心门。
还是那个说书人,还在说胡家村的故事,玄冥慢条斯里地嚼着冰糖葫芦,并无半点异状。我看着他,扯了扯他的衣角:“喂!你说胡家村的事情会是谁做的?”
玄冥晃晃脑袋:“不知道,土匪吧,不过土匪抢小孩干什么?”
宫墙外。
红墙碧瓦的深宫,每日都有些或高贵或神秘的人进出来往。云雪岸曾在冬日某个黄昏,撑着伞一直等我的归返。
“你来过这里么?”我仔细打量着玄冥的表情。
“哇!这里是皇宫吧?”玄冥一脸的兴奋,小心翼翼地四处跑来跑去,“果真是诙宏啊,不知道住在这里边会是什么感觉呢?”
“玄冥!”我走过去,轻轻地握了他的手,“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认真回答我。”
玄冥有些不自在:“有问题就问呗,搞的这么正式干什么?怪怪的。”
我吸了口气,缓缓道:“我是想说,如果我有一天住到宫里去了,你会赞成么?”
玄冥楞了楞:“你?进宫?进宫做什么?”
“嫁给皇帝,做皇帝的女人。”我细细地看住他的眼睛,字字清晰。
玄冥垂下了眼:“不……不知道,你喜欢那个皇帝么?”
“不喜欢!”我不放松每个细微之处,依旧盯着他。
“不喜欢就别进宫了呗,干什么要守着不喜欢的人过日子。”玄冥说完这句话便扭头到一边,“皇宫看完了,下面去哪里?”
心里轻轻一动,他到底还是在意的,尽管表面试图掩饰。我不动声色地拉住玄冥的手向外走去,然而,他却将手静静地抽离了。
也许是气氛有些不对,玄冥对之后的事物都兴趣寥寥,我见天色也晚,便提出他到江南织造吃顿便饭。对此,玄冥居然没有反对。
不想引起太大关注,我将玄冥从侧门引入,径直进了内院的小房,平日里,这间屋子只有云雪岸,碧落,二叔和我进出。今日,我特意让碧落摆上一张圆桌和四只小凳,打算开一个温馨的家宴。
所有的菜到按照云雪岸的喜好准备着,玄冥从头至尾呀并未表现出什么特别,眼见着食盘都快见底,仍难分辨他到底是谁。我有些着急,一边进厨房拿汤一边转着脑筋想办法。
就在我端着汤盆重新走进屋中时,脑中猛然闪现出之前在宫中遭淑妃泼酒的事来,立时计上心来,便暗暗打定了主意。行至玄冥身后,我的手故意一抖,一大盆汤几乎泼了一半在玄冥的后背,他立刻从凳上跳起:
“喂!你搞谋杀啊?”
我一边道歉一边用眼偷瞧二叔,二叔果然心领神会,赶紧接话:“汤里好多油,衣服弄这么脏穿着不舒服,玄冥公子请进后边屋里换件衣服吧。”
玄冥皱着眉头将衣服拉来拉去瞅了半天,终于勉强同意去换衣服。我抿嘴偷笑,和碧落耳语了一阵,便将他引到后屋,碧落也适时地送来云雪岸最常穿的月白色长袍。
没料到玄冥却皱了眉:“白色的?合不合身啊?有没有其他颜色,我最讨厌白色啊红色啊黄色之类的了……”
“不喜欢也先将就着吧,总比穿着油腻的好吧?”我笑眯眯地将衣服递了过去。
玄冥挠了挠头,一脸无奈地接过进了屋。我在门外静等了十几秒便硬着头皮闯了进去。
月光下,玄冥已脱去了上衣,赤裸的后背迎着月光,清清楚楚地显露着那上边的一块红色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