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已经看过很多故事了,电影,电视,八卦书籍。
我们已经有了很多故事了,伤痛,悲欣,与人交集。
前者是别人的故事,别人杜撰别人的故事,后者却是一惆怅一纠结都是我们千面百态的自己。
1.
无论是电影,电视,还是书籍,到最后无论是明示还是暗示都有一个明显的结局,来作为一个答案,一个我们千思百量的答案,来以飨读者。
为了这个答案,我们也许跨越了城市和晨曦,我们也许消耗了青春直抵苍老,我们也许放逐了自己,走了世上所有的路途,又打马弃履归来。
最后你爱的那个,究竟是我吗?
最后你娶了谁,最后她嫁给谁?
我对你隐藏多年的爱恋能在有朝一日大白天下,能感动你吗?还是感动了旁观者,和自己呢?
爱或者不爱,回或者头也没回头,看着前路往前走。
现实是,我们自己正在经历自己,那独一无二,没有剧本,又无人旁观的故事。
而且我们永远猜不中结局。
给你说个故事好吗,故事好像有点长,有好像不长。接下来纯粹的几段对话,希望能拼凑齐一个完整的故事,方初的十年爱情碎片。
2014年冬,方初说她要辞职回她的故城时,我正在帝都出差。
我在电话这头,高楼林立,大雪纷飞里劝阻她说,亲爱的,你要想清楚你未来的规划和自我实现,你现在一股蛮劲跑去他身边,万一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个样子你自己受伤不说,还可能惊扰人家。
方初在那头无力的说,诗远,我可做不到如你一般,克制和理性。我等不到故事的结局,因为我无可奈何,所以才无论如何要亲自去揭晓谜底。
我说,如果你觉得他爱不爱你这个答案,真的比你这次公派你去意大利镀金或者真的学习还重要的话,我真的找不到劝阻你的话。
方初说,我前二十年就是过得太理智,这次我想疯狂一次,我怕等我从意大利学习三年回来,他已经身侧有人。我想和他在恰当的年纪有恰当的离合悲欢。我所有的自我实现,都与他相关。
诗远,你知道吗?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他就像我永远过不去的一个坎,总是下意识看看他的近况,过得好不好,睡得是否安稳,心情是否晴朗,却连一句问候也不敢逾越。有时候想念就像突然闻到跟你一样的香水味,没闻到的时候不那么深刻,突然味道跑出来却没来由的想到哭。好想他,也想忘了他。
方初挂了电话,我喈喈惋惜又松一口气。
她口中的他,赵温良。
我只知道赵温良生得一副好皮囊,家里做玉石生意,自己搞建材,开个奥迪吧,方初说的是。
也难怪她如此惦念,这样的公子哥,身边莺红艳绿,保不齐哪天就中门挂红,鞭炮齐鸣,结婚了呢。
就算方初赶得上赵公子的一趟专程吧,迟了也是二婚呀,方初定是觉得,不中,不中。
于是聪明大气的方初姑娘,决定放弃一切,去森林里追逐一匹叫爱情的小鹿。
2.
2012年,方初和我是入职培训那天认识的,六月初夏,她穿着紧身的黑色包裙,上衣单衫,白色。盘着一丝不苟的头发,眉目唇面有点像舒淇。
“去几楼?”
“十五楼。”
“我也是。”
方初跟我都并不再是单纯如一张白纸的姑娘,却还是保留一些天真和善良。
方初与我一路相互扶持,终于在二年半后都在同一个时期,升为部门主管。
我们从来不讨论哪件衣服在哪里买的,头发,香水指甲油。
她听我说很多不靠谱的糊涂话,我听她说,赵温良。
只有赵温良。
赵温良和方初,我还以为夜店认识的,因为一个是公子哥,一个也不是善主。
结果,两人居然在一家新书店认识。
2010年,赵温良因为新家装修,在装修书籍区翻了半天,挑挑捡捡一大堆书。
不是书落下来被方初捡了,两人认识。
是方初进入替一个文艺女青年带回去一本文集。
文青说,书在二楼,诗歌文学区,才上架,应该还有。你多逛逛,说不定能遇到意中人。
哪里料到,女文艺青年一语成谶。方初倒是遇到了自己的意中人,对吧,可是,意中人不一定是良人。
方初在二楼逛了一圈,没有找到文学区域那样硕大的牌子,于是打算找个人问问。
正好抱着一堆书,像是书店铺书的员工的赵文良问文学区。
“管理员,那个,文学区在哪里?”
赵公子被人叫住,没打算理她。闻到一阵香水味飘来,才缓缓转身。
方初站在那里,等赵公子回复。
“文学区我也不知道呀!”
“啊,你不是书店管理员吗?”
“我跟你一样,来找书的,谢谢”
赵公子有点不耐烦,虽然方初是长得有点姿色,但不是赵公子特别喜欢的那款。再说了,赵公子心里想着,我哪里有义务照顾别人书店的顾客,于是自顾自走了。
第一次见面,双方好像有点不愉快,好像也在世俗的常理之中。
第二次见面,双方简直是水火不容,就差打起来,抄着板凳的那种。
呃,这么说,好像有点夸张。
饮悦,是个茶水餐厅。
方初闺蜜月月拉着方初去跟前男友吵架,无非是争论个谁先出轨的对错。
哪里知道,对方也带了人来,此人正是赵公子。
3.
但是吧,赵公子虽然看着油头粉面,当时手里却掕着串桃核佛珠,斜着靠在沙发一角,看着自己哥们,跟前女友,还有方初打口水仗。
三人各自陈述自己所见,方初帮着闺蜜谴责负心汉。
负心汉则提溜着嗓子说,“我是见你跟别人暧昧,为了报复你,才跟谁谁看个电影儿,亲个小嘴儿,我也没怎么呀!”
“你丫倒还倒打一耙了啊,那是我高中同学,纯洁的革命情感。你跟别的姑娘亲嘴啥的也就算了,我们分手。分手完了,你丫还在外面说是我嫌弃你没钱,所以出轨,李赖皮,你有脸吗?你要不要脸呀!”
“对呀,你是嫌弃我没钱才走的呀!”
“老娘拍死你,你丫的小商品一排铺子不是钱呀,在外糟蹋我名声!”
赵公子提着自己的眼皮,一会儿用手玩着自己的鼻子,一会儿双手擦拭着那串儿宝贝桃核佛珠。
像是古代在戏楼下,第一排坐着,戏却演得烂熟,又无处可去,都不解闷的公子哥。
方初在这边硝烟弥漫的战场间歇,喝一口水。瞥见赵公子悠悠闲闲看着戏,一脸的状况以外,在他面前拍拍桌子。
“喂,公子哥,你这是来看戏的?”
“不然,你觉得呢?”
方初以前吧,很讨厌玩世不恭,但不知道为何,赵公子这样的玩世不恭,她却偏偏喜欢。
方初我说吧,主要是看脸吧,就是这么肤浅。但又觉得他身上明明有一种气度,还有一种僧家出离的感觉。
那场好戏,最后被茶水餐厅老板赔二倍钱,把他们四人一起赶了出去。
赵公子最不恼怒,有条不紊的安排大家,“走,我们换个地方吵。”
谁也不服谁,最后干脆去吃火锅。
吃火锅的时候更喜剧,临桌一女孩,跑过来叫赵公子。
“欧巴,你也在这里呀,这里很油的。”
赵公子蒙头吃饭,连笑都没笑。
姑娘说,“不好意思,认错人了。”
美女的热屁股,坐了冷板凳。
闺蜜也不跟前男友吵了,一起吐槽刚才那女孩。
方初顿时觉得,好像只有自己是撒比。
赵公子给方初倒了一盏苦荞茶说,“给你今天压压惊,百事朝前看。”
方初没仔细听赵公子说了什么,眼前赵公子纤长的手指,指节清晰可辨。只听见自己的心里好多斑马小鹿,在森林里,在草原上,奔腾,踏踏踏的。
4.
赵公子车在自己楼下了,才给方初打电话。
“你下来吧,我们去武汉玩儿。”
末了补上一句,“快点呀,穿漂亮的衣服。”
武汉,你妹呀,有一千多公里,就这样说走就走呀。
方初原本要帮当时的老板去取一方砚台的,心里记着事。
现在初春的窗台,却始终说不出拒绝的话。
简直觉得一切都是假的。
“要是我不在家怎么办?”
“那就跟别人一起去呀。”
赵公子说得云淡风轻。
赵公子在哥们前女友那,打探到的,方初家的地址。
月月说,“方初吧,这人过得太紧绷了,什么事情都容易当真,赵公子,你们不是同路人,但是,说不定你可以是她的领路人呢,她一直紧绷着也不好。”
就这样,方初就被无缘无由的跟着赵公子走了。
武汉过后,赵公子也没有联系方初一次。
方初出于女孩子的矜持,也没有主动给赵公子打过电话。
后来方初工作,调离了城市,一次赵公子说会来玩两天。
方初特意请了两天假,赵公子,没来。
过了一个星期,赵公子才想起来这么一回事,给她打电话说自己忙忘了,下次回去,亲自赔罪。
方初看不懂赵公子,才会入迷,越来越着了魔道。
后来方初又辞了职,去了赵公子说的地方,一个人走了一遍。
再后来,她来了我们公司。
前几天,方初收到一条短信,只有两个人字:方初。
发件人是赵公子。
这下,方初魔怔发作了,这两年隐忍的情感爆发了。
要说方初这两年,桃花也很旺的,但是,不知赵公子哪里来的蛊毒,让方初片叶不沾身。
5.
我跟她商量,意大利还是要去的,得空了飞回来看一趟再走。
方初的消费习惯和财政,因为年初买了房,不是那种可以任意从意大利打飞旳来回任性的状况。
所以她的担心,赵公子最后的归宿不是她,我也理解。但是目前公派学习,她的那个名额,还是我在酒桌以谋以略上向副总推的。
我也不希望方初知道这个名额如何得来,不计得失或许大家才都继续欢笑,不亏欠。
她目前做这样的选择,我虽有点遗憾姑娘没有未来规划意识,但是也在人情之中。感情向来如此,牵绊我们的一切。
方初无可奈何说,“诗远呀,我只想知道,在他心里是不是如他所言,我是最重要一个,却又将我如此冷落。只想知道他究竟暧昧爱过我,我只想知道答案,爱或者不爱就知足了,好过每晚辗转反侧,最尾还是辗转反侧着辗转反侧。”
是呀,很多事情,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是那么偏执。
比如,客户拒绝我们公司的具体原因,方案还是预算。
比如,那个面条的两个叠字字儿到底怎么念,什么面。
比如,到底是谁打翻了杯子子,究竟是谁偷了桌上的钱。
比如草莓是谁卖给我的,比如我的手机到底怎么会不见,被偷还是放置在某处未被带走。
我只想知道,只想去探索个答案。我并不是要客户再同意这个方案,并不是想找回来,只是想知道,就是想知道。
方初后来半年未曾和我联系,再回来时候,看见我,笑得很释怀。
方初说,
“原来04年的时候,我在少年宫丢的一只口琴,在赵公子那里,在他书架的角落里。不过后来,我把它取回来了。”
方初后来再没有跟我说她与赵公子的点点滴滴,没有这大半年的纠缠暧昧,也没有云淡风轻,也没有故事的结局。
看她形单归来,也能猜到大概。
6.
后来终于明白,有些答案,终究会佞人伤心,原本可以留在最朦胧美好的状态。
后来终于接受没有我开始的那些故事的开端,不询问故事的发展,不追问故事的结局。
后来我遇到你,不问你于你何处来,不打探于你何处去,此刻瞬间拥有,好想已经是白头。
如果编剧没有告诉你答案,不要愤然,你可以描绘你想要的一切答案。
如果你不知道爱没爱过,也许爱过,侥幸着悻然。
像方初对赵公子的十年,像她在赵公子的书架后发现的一只口琴。她跟他说了什么,还是什么也没说,关于那只口琴,那些缘分,不知为何,她又拿着自己的口琴,站在赵公子的家里,什么也没说。
那些电影,歌剧,小说,编剧们编织了那么多的结局,女主角坐着飞机或者火车回到了男主身边,女主角和男主角一起策马扬鞭向塞外奔去,女主角和男主角双双服毒而死,女主角和男主角最后江湖相望。
可现实的生活,对于剧情和结局,哪有那么明显,有些事,很无奈,走进一步会担心破坏原本的美好,退一步又好像是自己想得太多,自寻烦恼。
而你总会纠结的那些事,最后你爱的那个究竟是我吗?最后你娶了谁,最后她嫁给谁?
我对你隐藏的爱恋能在有朝一日大白天下,能感动你吗?还是感动了旁观者,和,自己呢?爱或者不爱,回或者头也没回。
也许会继续纠结,也许有天,我们会成长到不想知道答案。
但是,我亲爱的呀。
即使最糟糕的结局也不是最后的结局。
即使再美好的结局也不是最新的结局。
方初和赵公子,也许有明天呢?
也许,陪伴方初的人里,有一位正要给她寄明信片。
眼前只是擦肩,未来也许是并肩看每个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