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老了,我希望我也老了

十三年会发生什么。

十三年如何让两个逐渐熟悉的个体依旧紧紧相拥。

十三年前你是你,我是我。

十三年后,我知道无论走到哪里你都会站在我的背后。

我们会成为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都不会丢失自己。

还有多少的路要走,还有多少的风景要看,还会遇到多少人,还有多少个十三年要一起的走下去。

无论多久前说出的走遍苍山洱海的话,还是深夜里挽着裤管在一条街道上徘徊至天亮。

许多事情人会选择性的遗忘,也有许多事情在未来的某一天看到某一个东西或者某一个场景让你忽然心里一惊。

你说人都会老的,想那么多有个锤子用。

如果你老了,我希望我也老了。

1

韦同学,我从来没有这么正经的叫过他。

大概所有人都不会对自己自己特别要好的朋友,正经严肃的叫出他的名字,多半会以“傻X”“二货”之类的代替。

人有时候会变的很奇怪,越是对自己舍不得放不下的越是要强装不在乎。

我算了一下,到我写这篇文章我已经将近半年的时间没有见到韦同学。

前几天刚打过电话,他在天津找了一份工作。

他总喜欢说,还可以维持。

不会说很好或者很坏,总是说可以维持。

时光无情第一,把许多尚未发生的事情变成来不及发生,把许多已经发生的故事变成铭记的回忆。

像大冰说的,把对不起变成来不及,又把来不及变成还不起。

大概从六年前,韦同学变成了这幅不紧不慢的样子。把许多事情高高挂起,看上去永远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四年前他跟我说过一句话,“你他妈的躺的都快要发霉了”。

那个时候年轻不懂事,都觉得自己已经看破红尘,成为一个老去的年轻人。

渴望衰老,总觉得自己去别人成熟的多。

其实我们都不懂事,总觉得自己成熟,走过一段自认为坎坷泥泞的路再回头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这条路这么平坦,再想要回去,已经回不去了。

2

我第一次见到韦同学的时候是小学三年级,他坐在我的背后。拿笔杵我,露出一颗僵尸牙问我,“我们可以做朋友吗,一辈子的那种。”

没想到真的就这样因为当初少年时一句玩笑的话走了十三年。

在这个过程中许多人走着走着就消失不见,说着一辈子的人挥挥手就真的是一辈子。

我们互相以太阳月亮星星起了一个老掉牙的名字,还买了星星月亮太阳的项链,

可能那个时候就坚定的认为月亮星星太阳时永恒的吧。

有段时间我因为过敏在家里不能去学校。放学后他骑着自行车带着作业来我家找我。

彼时的我正躺在床上玩超级玛丽。他进来的时候我把超级玛丽让给了他。

那个时候我们总是能把自己最喜欢的东西让给对方而不用纠结。

因为你对我好,所以我对你好。不关乎其他。

可能因为县城太小,中学不多,初中的时候也有幸能在同一个学校。周末可以一起骑着自行车回家。

初一的时候有山东大学的学生去我们那里支教,从没见过外面世界的我们对新奇的东西充满了好奇与幻想。

韦同学是一个特别怀旧的人,受他的影响,我对于旧事物也有种莫名的情愫。

初二的时候收到了支教老师寄回来的照片。我们因为一张照片而彼此反目。

照片被撕成了碎片,彼此沉默不言语。

那是我们两个第一次发脾气,仅仅因为一张合影的照片。

隔天随堂考试我把试卷传给坐在我身后的他,转身回去之际他拉住我,塞给我一张沾满了胶带的照片,“老子错了”。

我们都不喜欢犯错,更不喜欢道歉。所以许多人走着走着总是走散。

其实许多事情许多时候,低一下头,认一个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信你回头数一数你认过的错,因此得到了多少人,而那些没认得错,又失去了多少人。

我记得最清楚的一件事是初中的时候韦同学告诉我说想要成为一个动物学家,所以对各种动物总喜欢抓来研究。

经常带着我去学校“好好学习”雕塑的小花园里抓螳螂,整天在学校里搜索哪里出现了新一类没见过的虫子。

有时候我会想,这个傻逼,整天就知道像个小孩子一样的找虫子,老子以后再也不要和你一个班了。

然后,我的愿望就成真了。

3

高中,因为韦同学入学成绩比我高,所以我们没有分到一个班里。

我还有一丝丝的兴奋,终于不用再陪着那个傻逼找虫子了。

某一天,我突然在校三好学生的那一栏上看到了韦同学的照片,举着一个三好学生的奖状,偏着头一脸傻笑。

我问他的时候他撇撇嘴,“班主任非给我弄这么个名号,其实屁用也没有”。

那个时候我们常常趁着中午午休的时候一起到网吧去上网。某天在校门口的时候一个女生拿着两个雪糕冲我们走过来。

我往旁边挪了挪,装作不经意的样子看了一眼,“恩,还不错”。

女生拿着雪糕直接塞给了他,“又上网去了吧”。然后两个人把我甩下,并肩步入了学校。

...

高三的时候因为彼此的成绩都不够好,所以两个人决定搞点“艺术”来弥补自己的不足。

艺考回学校的时候恰好赶上了“高考百天大会”,到场一分钟就吓得我屁滚尿流的去了网吧,从此对学校望而生畏。

恰好两个人都有一颗不想学习的心,所以在学校附近租了一所小平房。每天除了不学习什么都干。

有钱就去上网,没钱就在大街上挽着裤管闲逛。

但是我们不耍流氓,我们有着同一个目标,就是,捡钱。

后来买了一个电饭锅,买了一条五块钱的鱼,一块钱的姜,两块钱的葱,一袋盐。兴致冲冲的回去炖鱼。

拿手机百度了半天“清炖鲤鱼”,半小时后我们两个对着一锅的汤面面相觑,继而哈哈大笑。

有时候我们也会整天的缩在住的地方,看电子书,听隔壁的小情侣打情骂俏。

我问韦同学,“你那个雪糕女朋友呢”?

“啥”?

“雪糕女朋友”。

“奥,走。买雪糕去”。

4

只有经过了一段时间以后你才能知道过去的那段时间有多么美好。

大学的时候每次在宿舍里躺着我都能想到他指着我说,“你他妈的都快要发霉了”。

在电影《心花路放》的时候,我想起他曾经憧憬的苍山洱海。

在偶尔失眠的晚上,我想起和深夜和韦同学在网吧里通宵奋战。

大学里,不再和韦同学像高中那样天天闲来无事天马行空。

忙着结交新的朋友,忙着重新认识这个世界,忙着一堆完全没必要的事情。

越是每天匆忙越是不知道每天在忙些什么。

忙的来不及思考,忙的来不及停下来炖条一锅汤的鱼。

我实习走的时候,我们在学校附近的一家地摊自助烧烤吃饭。

他抱怨,“老子最烦吃个饭还要自己动手,现成的多好”。

有时候我会觉得他很任性,即使不被理解也要一意孤行。

有时候我也会想,他以后会不会很难找工作,会不会很难生存,会不会……

所以我现在特别庆幸有公司能够收留他,虽然我不知道他用了什么谎言。

我又想起他说的,“人都会老的,想那么多有个锤子用。”

或许有人说不懂事故,或许有人说没有理想,或许有人说,年轻人,没吃过什么苦,经历太少。

你经历的多,也没见你有多大成就啊。

而且你未必开心。

5

十三年前,你是你,我是我。

十三年后,有个词叫我们。

重要的不是你能成为谁,我能取得多大成就。

而是我知道你一直会站在不远处等我下雨了会给我送伞,生病了会对我说一句,“你他妈的这不是没死吗。”

人一生会遇到大学八百万人,没有几个人愿意陪你十三年或者更久。

你忘记了多少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有多少人愿意和你一起睡大街,啃咸菜。

就像那天我和韦同学蹲在校门口,拿着一块钱的炸鸡,一块钱的豆浆,看保安把谈恋爱的人抓到保卫科里。

如果你老了,我希望我也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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