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翌日清晨,我从青石出发去武侯区。早上起床看到太阳暖暖,心情不知何种缘故舒畅很多。自子非去世以来,我便得了失眠症,很多次在半夜被莫名的水怪惊醒。那个无声的怪物拉着他的脚,把他拉进了水潭深处,也把我的恐惧拉了进去,让我没入那深不见底不可想象的黑暗中。但新一天的朝阳照耀着我,又让我很快忘记那些藏在深水里的恐惧。就这样周而复始,我不知道这样的循环还有多久。
白天给预先确定好的工作地点打了个电话,说是周一正式上班,不过今天可以提前去看看,而今天恰好是周末。电话那头是个中年男人的声音,语气很呆板。除询问工作的事宜外,我没有与他多闲聊一句,便挂了电话。
只知道是在餐厅工作,中年男人说明我将在厨房工作。工作地点在青石市场两条街以外的地方,离我现在所居住的地方大概只有一公里。
用水龙头放出来的凉水洗了一个冷水脸和头,期间碰到了正从楼上走下来穿着睡衣的兰姐,她提着垃圾口袋,问我早饭要去哪里吃。我说不知道后,她便邀请我可以到楼下她的小面馆吃面。兰姐是个热心肠的人,我感觉得到。
“我也是自贡人,嫁到成都本地已经快五年了。我老公是工程师。”
她说。穿着紫色蓬松的孕妇装睡衣,脸没化妆,但五官看起来很白净。我知道她是自贡人,因为阿雅说过她们俩是表姐妹关系。
“孩子多大了?”
我注意到她微微隆起的肚子,昨晚天色暗,还不曾注意到她已经怀孕了。
“四个月了。”
“恭喜啊。你肯定会是一个称职的妈妈。”
我笑了笑,但自己也感受不到自己的话里有多少真心实意。或许只是客套话吧。
“谢谢。”
她微笑了笑。提着垃圾口袋小心翼翼地走下了楼梯。
公寓的洗漱台是公共区域,就在出租屋走廊的尽头。我刚收拾完自己,房间隔壁的出租房里就走出了一个与我年龄相仿的年轻人。他穿着凉拖鞋,一件灰色背心,头发乱糟糟的,一副很邋遢的姿态。我与他擦肩而过,他侧着脸开始漱口,眼睛似乎丝毫没有注意到我。直到我关了房门正准备从楼梯下去准备吃早饭时,他放下牙刷主动叫住我。
“嘿,你新搬来的?”
“嗯。”
听他的口音,似乎也不是成都本地人。
“我叫兰涛,住你隔壁。”
我下意识看了一眼我房间的隔壁,我的房间在走廊另一端的最后一间,他的是倒数第二间。
“川小智。”
“嗯,记住你了。”
兰涛继续漱口,好像他的性格就是那类一得到答案便不再理会的那种人。我站在楼梯口看了他几秒钟,他似乎也不曾注意到。出公寓大门后,我想好吃了早饭后先去找工作地点,然后再去逛一逛成都这个城市。我走在路上,突然有了一种很恍惚的感受,好像我原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但自己又实实在在站在这里。这种感觉很奇怪,我不知道,是不是改变让我举措不安。
兰姐的小面馆就在公寓楼下的第一间商铺里,装修还是仿木的结构形式。木桌,木椅,木餐纸盒,里面主要经营的是拉面,和兰州拉面差不多,最里面的类似于面馆厨房的玻璃橱窗里有两个中年男人在做拉面,一个做,另一个负责把煮好的面盛起来,放好调料。和他们配合的是一个看起来比较年轻的女人,她负责在外面喊话,客人要几碗她就吆喝几碗,只听见里面‘啪啪’狠摔几声,不到两分钟就能有一碗热气腾腾的拉面被放在橱窗柜的案板上,外面的女人就能端给你。
兰姐是他们的老板娘,当她腆着大肚子走进来时,我看到端面的年轻女人对她很恭谨。她们站在其中的一张木桌旁边闲聊了一些话,我低头吃面。然后兰姐突然问我,我一抬头,她已经走到了我的面前。
“来成都时见到过阿雅了吗?”
“见过了。”
我说。
“那个丫头从我这里搬走后已经差不多有一个月没来看过我了,真是伤心。”
兰姐对我叹气,好像我已经是她很熟悉的人。我知道,她对我熟悉的缘故,是因为我们都有相同熟悉的人。但我这几年来,已经对阿雅不甚了解。要说回忆,也已经停留在中学时代了。
“她搬去哪儿啦?”
我问了句。
“她男朋友那里吧。”
兰姐若有所思地说,大概是在回忆阿雅男朋友的模样。
“你是她初中同学?”
“嗯。”
我也若有所思。
“既然曾是同学,应该与我的表妹年龄相仿,怎么样,17岁?”
“嗯。”
“来成都做什么?”
“打工。”
“怎么?干嘛不读书啊,学生时代多好啊。我和我老公就是在大学认识并相爱的。”
“嗯……原因很多吧,不一定每个人都会读大学。”
我说。兰姐点了点头,不知道是不是算认同了我的话。其实别人认不认同于我来说也不重要,我自有对我生活作出改变的权利。虽然我不知道这种改变是否正确,值得,但我相信自己所经历的每一件事的背后并不是无所谓的偶然。
那时年轻的我,靠着这种信念,就这样很坦然的面对了许多事。
吃过早饭,和兰姐打了招呼便离开了公寓楼。顺着大街走,很快就到了之前联系的饭馆。一个名叫‘瑞祥楼’的地方,它是一座三层楼的自助餐厅,很显眼,就在街口。霓虹灯门匾,上面很清楚的写着饭馆的名字。到了晚上应该很亮吧,我想,想着自己或许就将要在这样的地方工作。
我做电梯上三楼,电梯隔壁是货梯,走出门时正看到两个人运着泔水和垃圾下楼。楼上冷清清的,可能是因为白天的缘故,自助餐厅往往在白天顾客很少。寻着‘瑞祥楼’字样的广告牌一直走到三楼的前台柜台,看到一个穿着紫色工作服的姑娘正低头写着什么。
“请问……”
“你好,瑞祥楼自助餐厅欢迎你,请问你是要点餐吗?”
我正准备问她,姑娘抬起头就对我说了这句话。她的脸蛋看起来还很年轻,声音甜甜的,还是学生头。我估计她是条件反射的说这套欢迎辞。
“我找人。”
我微举着手。
“哦。”她随意了很多,发现我不是顾客后,“你找谁?”
“我找你们的经理,是不是姓钱?”
“我们经理是姓钱。”她说,“要我帮你叫他吗?”
“谢谢。”
我点了点头。姑娘往厨房背后的方向走去,我在柜台旁等了等。在电话里姓钱的中年男人曾交代我,要是到了就让前台的服务员找他。我在柜台旁边的凳子旁站了站,大概观察了一下这里。这是一家中式装修餐厅,主要背景是紫红色。桌子有圆木桌和方木桌,中间是气灶盘。从窗台望出去,楼外是车喇叭躁动的四车道大街,窗帘也是紫红色的,上面印有玫瑰花瓣图案。屋内唯一惹人特别注意的是墙上挂的壁画,每一个相邻的窗台中间就挂着一幅,有传统的中国山水画,有人物肖像画,还有一些水彩画。其中有一幅壁画,画的是一个正在仰望浩瀚星空的少年。我盯着那幅画看了好一会儿,然后之前那位姑娘带着一个中年人走了过来。
我急忙转过身,微笑了笑,但很僵硬。
中年男人看起来很随和,他戴着一幅眼镜,头发很短,穿着一身得体的西服,显得很是干练。
“你就是介绍过来的小智吗?”
他说,让我跟他去他的办公室。钱经理的办公室在餐厅厨房后面的库房旁边,里面光线很好。他的办公室没有窗台,外墙是一面透亮的落地玻璃窗,从三楼看下去,下面的车流一览无余。
他坐在旋转办公椅上拿了一份资料给我,叫我先看看。
“这是什么?”
我问。只见上面只是一大堆关于‘瑞祥楼’饭店的介绍。
“我们饭店的介绍。”
钱经理说,“对了,你今年多大?”
“刚满过17岁。”
“17岁啊。”他想了想,“先去厨房做帮工,等合适了,我再安排你做做其它的事,可以吗?”
“嗯。”
我点点头。
“是叫川小智吗?”
“对。”
“明天把身份证和你的照片带来,早上8点准时上班。具体的,你待会儿可以和前台的小希希谈谈,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她或者问我。”
我亦点点头,连自己也觉得自己很拘谨。钱经理人看起来还不错,但初次见面的陌生还是让我有些紧张。礼貌的从他的办公室退门离开后,我手里捏着他给我的那份资料去找门口那个服务员。她仍旧低着头写东西,嘴里咬着一支水彩笔,旁边不时传来计算器的啪啪声。
“小希希!”
“哎!”
厨房里面穿来呼喊声,她答应了,走了进去后,不一会儿又出来。当她再次低着头算东西的时候,她才注意到我或许在等她。
“咦?”她看着我,眼神在思索。
“你不会是要新来的那个男生吧。”
“是…是吧。”
我说,莫名的伸手挠了挠后脑勺。
“我说老钱说过呢嘛。”叫小希希的姑娘从柜台里面走出来,她好像既意外又在意料之中,并且还有些气愤,她的气质这样看起来使她的年岁更小。
“我叫明言希。”
她竟一把拉住我的衣袖,把我往厨房那个方向带去。
“你叫什么?”
“川…川小智。”
我被她莫名其妙的拉住,明言希在厨房门口放开我的手,并往里面切菜的那些厨师模样的人走去。地面因为有水渍所以有些湿滑,厨房很闷,空气里飘着过去的沉积下来的菜香,感觉里面凝固了一种我看不见的油。透过厨房正中央摆着的底部有滑轮的不锈钢餐柜的空隙看过去,我看见明言希正对着其中一位戴厨师帽的男人嚷着什么。
“叫川小智,我就说老钱最近要新招一个人嘛,你们还不信。”
她用一种小学生理论的语气说话。厨师们都开始发笑,厨房大概有四五个戴着厨师帽的人,其中一个摸着明言希的额头,他看起来二十七八岁的模样。我顺着湿溜溜的马赛克瓷砖往里面走进去,看到那个男人正对着明言希笑。
案板上,他在切类似于莴苣的绿色食物,每一根都细得透亮翠绿。
“我们早就知道啦。”
他笑着说。
“知道什么?”
明言希还一副懵懂的表情。
“要来一位小兄弟啊。”
“那你还……”
“祁师傅逗你玩儿呢,你傻嘛,小希希。”
这时另一个厨师说,他正在用一个巨大的不锈钢汤勺搅拌一锅近乎奶色的骨头汤。
“人家都来找你了,你都还不知道是谁,你是不是傻嘛。”
厨师们全都发笑。眼下,我看出来了,明言希是他们的开心果,这群人肯定没少逗她。她似乎是个反应迟钝的乖乖女之类的人,要不这些人也都不会用‘小希希’这样的亲密称呼捉弄她。
“原来你们都知道啊,老钱还说是个贵宾找他。哎呀…气死我啦!”
她开始跺脚。我站在旁边看到这群人相互逗趣,突然觉得这里或许是个充满欢乐的地方。我从自贡老家到成都来,心情本来一直都是抑郁的,初入社会,本以为一切都只会更加艰难,甚至心理上都早已做好了磨砺自己的打算。其实没这么糟吧,心想。又或者只是自己运气好。
喜欢和呆萌言希打趣的人叫祁连生,他的名字后来我很快在旁人的口中打听到了。人们都叫他祁师傅,因为他是瑞祥楼的主厨。祁师傅的上一位帮工因为某些原因离职后,他一直缺位助手,我才趁此机会得到了帮工的职位。那日在瑞祥楼报到后,他很热情的帮我熟悉了一下整个饭馆的环境。整个上午,我和瑞祥楼内部不同的职员做过了一次相互介绍,作为新来的帮工,我也尽量在诸多前辈们面前显得谦逊得体些。明言希是瑞祥楼的前台兼食材记录员,除她之外,饭馆里还有另外五个女服务员。不过她们的大部分人都只在下午五点上班。作为一个主营晚餐和夜宵的自助餐厅,瑞祥楼往往只在晚上顾客很多。厨师们在白天工作,他们会把整晚要用的食材都准备好,而在夜间休息。作为厨师帮工,我也在白天上班。
新一天的中午饭是在瑞祥楼吃的,厨师们还给我举办了一个小小的欢迎仪式。点头,微笑,干杯。我在成都的生活,大概就是在那一杯凉啤酒见底的泡沫里开始的。
5
下午,我从青石市场出发去武侯祠。心情还算舒畅的走出瑞祥楼后,走到盐市口买了一份成都地图。盐市口那边有一个书市,外面也摆了许多书摊,我在其中一个老婆婆那里买了一份地图。她微笑着眯眼,一个劲儿的给我点头,好像我给了她很大的恩惠似的。穿过春熙路大街,我回到了青石市场的公寓楼,在那边的花鸟市场又买了一只小仓鼠。老板附送了一个旋转铁笼外加一根胡萝卜,只要喂胡萝卜就好,他说。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突发奇想买一只可爱的仓鼠,大概是那小家伙与我有缘吧,我刚走到那家店铺它就从笼子里爬到了我的脚边。老板生怕我不小心踩到它,可我很认真地停了脚步观察它。
仓鼠胖胖的,两边的脸颊鼓胀着好像里面塞了两团空气。小家伙不过半个拳头大,额头上的白毛中央有一团泥色的杂毛。它围着我的鞋子周边嗅来嗅去,转了一个可爱的圈。
“买一只吧,多可爱,”
老板见我对它喜欢,善意连连地说。
“这仓鼠多少钱一只?”
“不贵,20元一个,另外还送一个笼子和一根萝卜呢。”
说得好像他真心满满的为我考虑。我以动恻隐之心,相信他已看在眼里,还未等我答应,他就去取笼子了。老板笑眯眯地看着我,我把仓鼠放在右手掌心里,小家伙正准备顺着我的手臂往里面爬。我以前没养过宠物,远在西湖的家里,父亲曾经倒养过一只狼狗,不过很多年以前它就不知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病殃殃的死了。正犹豫之时,老板说了一句话。
“仓鼠也是通灵性的小动物,你把它养在家里,它也知道如何做你的朋友。”
老板对仓鼠悟性的评价如此高,我有些惊讶。四川商人总是对自己的东西夸大其词,这似乎是四川的文化。川蜀历来为锦绣封闭之地,其文化使人既不比北方人豪爽,又不比中原人敦厚,再不比南方人敏锐。川人一直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生活节奏缓慢,他们是一群富于幻想的人。
我经不住老板善意的旁敲侧击,最后还是买了仓鼠。倒不是值不值得的问题,看到这个支楞着小胡须的小家伙东找西找的呆呆傻傻,我在想如何安放它呢。它这么娇小,以至于我担心无法照顾好它。我提着旋转铁笼回家,一路上它都不怎么安分,总是试图从里面爬出来,咬了半截胡萝卜给它,小家伙只花了五秒钟就塞进嘴巴里,嘴巴胀得更大了。
原来是个贪吃鬼。
打开出租屋房间时,看到隔壁的兰涛正大开着房门玩电脑。我们那里是走廊尽头,光线不是很好。兰涛没有开灯,我只看到他叼着一根烟,蜷缩在凳子上叫骂着打网页游戏。他没有注意到我,好像他的眼睛就不是为了观察周围而生的。
我把仓鼠放在自己的床头柜旁,把另外半截胡萝卜塞了进去。收拾了一下,关了房门准备出去。
“去工作吗?”
直到我从他的门口走过,他再一次发话。原来他的眼睛还是能注意到旁人的,
“不是,准备去武侯祠。”
我说。
“抽烟不?”
他开始转过脸对着我。兰涛的头发仍旧是乱糟糟的,天知道他已经这样宅在房间里多久了。他丢给我一支烟,我走了进去。闻到他的房间里空气中散发着的浓浓的香烟味,夹带着袜子,很久没有洗的衣服,另外可能还有某种腐烂食物的味道。整个房间散落的物件很多,杂乱无章摆放着的鞋子,冬天的衣服,健身用的臂力器,房间正中央有一个垃圾桶,墙角是一盆死了不知多久的盆栽,除此之外,床边和电脑桌的间隙里还有一幅布帘。
我站在他的身后,看他打游戏,一分钟后,他游戏里的角色死了,电脑荧屏一下子变得昏暗。
“妈的!”
他推开键盘,咒骂了一声。我把香烟点着。
“不打了不打了,没见过这么坑的队友。”他继续嚷了一句,推开椅子站了起来,“怎么样,刚来成都啊,哥们儿。”
我点点头。
“坐啊。”
他从床下的箱子里摸了两瓶饮料出来,自己开了一瓶,也递给我一瓶。
“我河南的,来这里快两年了。”
“没上班儿?”
我问。
“上什么班啊,我早把老板炒了。”
我呵呵应了一声。突然发现他不像表面上看来很难接触。兰涛还没吃午饭,于是我们在他下楼吃饭的空当聊了一会儿。他说他是河南开封人,两年前父母离婚,他一怒之下远离故土,来到了成都打工,眨眼一晃已经两年了。最开始在我们那层公寓楼里,住了好几个像我们这个年龄层次的哥们儿,一年多的时间里,他们陆陆续续搬走了,最后只剩下了兰涛一个。他说人生就是这样,来来往往都是过客,语气好像他已经明白了世道沧桑似的。兰涛以前有一个女朋友,和他住在他现在这个房间里已经半年多,就在我来之前的头一个月,他们刚刚分手。听到这话时,我好像突然明白了为何他宅在房间里那么久。不是世道沧桑,是人心沧桑。
我们在楼下兰姐那个面馆门口告别,我问他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武侯祠,兰涛想了一会儿,决定和我一起去。他没什么事可做,鉴于他是老成都,路线什么的,总归比我熟悉。
我们做地铁,转乘二环路高架桥去那里。二环高架桥修好后,给成都的交通压力减缓了不少。路上,他说。下午的地铁车上人比较少,年壮的人都在上班,而学生们还没有放学,所以车上都是些叽叽喳喳谈论菜市场菜价,谁家的孩子怎么样,而且对这座城市每一份变化都很敏感的老太婆之类的人。我和兰涛谈了谈交通,很快就下了车。
武侯祠是中国唯一一座君臣合祀祠庙,它是为了纪念刘备,诸葛亮和诸多蜀国英雄而建立的。我想我刚来成都就迫不及待要去那里看看的缘故,是因为很喜欢三国演义那本书。尤其喜欢那一段,张飞怒立长坂坡,一声断喝,吓退曹军十万!很久以前就曾幻想着,能去这座祠庙看看。由于进庙堂要先买门票,所以我们决定先去隔壁的锦里小街去看看。刚走进那条铺着青石板的街道,我就感觉自己像是来到了古蜀国,看到了老成都,眼里浮现出关于这座古老城市的历史。
先有开明王建立古蜀国,迁都成都,后有秦国郡守张仪修建成都城城墙,自刘备从荆州进西川,已到公元二百二十一年。最近的那段该是明末崇祯皇帝时期,延安人张献忠进川的历史,曾记得有本书上写着‘献忠两进两出,屠戮川民,川蜀本有百姓六百余万,到清军叩关成都府时,整个成都已不过九万多人’后来湖广填四川,这座古老的天府之国,才在近一百多年的移民进程中渐渐恢复过来。
这是一段让人心碎的历史,看到武侯祠的那些木屋,我好像看到了曾经浮现在这些墙上的每一段历史。血腥的,辉煌的,婀娜的,荒芜的。我喜欢历史,因为历史让人思考,使轻微的生命,也在思索中产生重量。可一切都过去了,那些故事都埋在尘埃里,是如今活生生的我站在这里。
锦里小街,我站在散步参观的人潮里,那些陌生人全都笑谈着从我身边走过。而今多么美好,我是一个少年,一个本该背负着好朋友死去的愧疚罪孽的少年。可一切都过去了。是吧,我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