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故乡的家,坐落在小山坡上,坡下有条河。河水在弯弯曲曲的河道中心流淌着,涓涓细流,哗哗啦啦。清澈见底的河水中偶尔有小鱼小虾窜来游去,宽阔的河滩上布满着奇形怪状的大小石头。这些石头告诉人们,它本不是条小河。确实如此,它属漳河,历史悠久,博大精深,四五十年前,曾是一条浩浩荡荡,激情满满的大河。
每到夏天,河水变化无常,孩子们都喜欢跑到村口看河。涨河时可看见河头,它站在河面上如脱疆的野马,卷着浪花飞奔而来。原有的河水被挤压的向两岸呼救,发出唰唰唰的叫声。随后是铺天盖地的潮水拍岸而至,转眼间整个河床被盖的严严实实,水量超乎想象。河面上的漂浮物忽隐忽现源源不断的湧来,大见树木,小见瓜果,五颜六色,使人目不暇接。涨河有时一天,有时会一连几天,河水大的吓人,没人敢靠近。老人们说,这是条财源河,站在村头看,只见流来不见流走,象征财源滚滚来,所以村里的人家都算富余。它还是条救命河,光绪三年大旱,方圆几十里的人畜吃水多亏了它,天旱无雨,河水干枯,是滃里的蓄水帮人们渡过了灾难。早年河上没有桥,过河须淌水,老人、妇女、小孩要靠人背,出行很不方便。行雨时节,洪水泛滥,河水猛长,水性好的年青人也不敢下水,人们只能隔岸相呼,高喊传话。冬天河面结冰,孩子们开始了冰上运动,有的跑着滑,有的抱块石头爬着滑,虽没冰鞋冰车,可也玩的不亦乐乎。大人们忙完地里的农活忙运输,先要送公粮。每个毛驴背上驮两个布袋,一字排开,长长的队伍从冰上走过,很象古代的马帮。交完公粮接着驮煤,要在冰开之前储备好各家各户全年烧火的煤碳,驴背上换成了垛。有时好几个村子的驮队连在一起,队伍会很长很长,远远望去,仿佛走在丝绸之路上。
听老人说此地本来是可以有桥的。传说在很久以前,鲁班准备在此建桥,观音在山上观音庙蒸糕,两人打赌,一个晚上鲁班建起这坐桥,观音蒸完十石米的糕。到后半夜观音想和鲁班开个玩笑,吓吓他,于是就拍拍簸箕,学了声鸡叫,鲁班以为天快亮了,弃桥而逃。从此就留下了两块象码头一样的巨石,至今仍等候在河岸两边。 六十年代末,黎城县为引漳入黎,修一条工程浩大的“勇进渠”。渠从村前经过,那年村里住满了修渠的民工,也给当地带来了福音。在河上架起了两座桥,近百米长的木桥高大宽展,雄宏壮观。横空飞挂的铁索桥险峻优美,十几根纲丝扶着木板在半空中摇来摆去,踩上去如入仙境,人们无不开心,没事也想上去走走。生产队的驴垛换成了马车,习惯步行的人家也添了自行车,从此走向外面世界的人越来越多。可惜天有不测风云,一场暴雨带来山洪灾害,大木桥只留下桥墩,铁索桥剩下了纲丝。人们望桥心颤,静静的黑压压的人群望着奔腾的河水,望着水中与激流搏斗的桥墩,幻想着水位降后桥还能存在。老奶奶们双膝跪地,磕头祷告,苍天啊,怎么就容不下一座桥。从此年轻人外出只好肩扛行李在几十米高空的钢丝上铤而走险,但车马无法出行。后来生产队组织人们修了座漫水桥,河小时桥在水上,河涨时桥在水下,避免了飘浮物的撞击。几十年过去了,就是这小桥,稳稳的连接着南来北往的行人车马,就是这小桥默默的陪伴着村子顺应时代变迁。
岁月的流年尘封的过往,一晃已是数十年,波涛汹涌的大河变成了潺潺细流,漫水桥漫水的时候也很少出现。河边很少听闻妇女们洗衣服的欢声笑语,大石头上也自然少了晾晒的衣物。路旁的一个个石灰窑不见了,驴车马车也很少出现。一条宽阔的柏油马路沿河而伸,不时跑过几辆客车骄车。昔日热闹的村庄安静的那么轻闲,寂寞的山沟被火车的笛鸣打破了宁静,高速列车从村子底下穿越而来。以往,这里的人们做梦都想坐坐火车,如今,这里的人们每晚都睡在高铁上做梦。想不到,梦想成真已不是梦,不敢想,做梦也难梦到的事能飞过了小河,进住山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