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乡下,六七点晚饭后,天色随即暗了下来,闪着微光的星星,高高矗立的杨树和低矮的房屋在沉寂中形成了好看的剪影,除了偶尔会传来几声狗吠,四周一片寂静。
和每个夜晚一样,我们会在这时围绕着村子散步,从东往西,再往北的方向走到村子边缘,再折返回自己的小院子。
往回走时,东南风阵阵拂来,和前些日子相比,风里少了一些寒气,多了一分轻柔,王先生说,东南风一来,桃花就快要开了。我想象着村后的平原上,千百顷桃花朵朵盛开的样子,一定很美。
和着脚下缓慢的步伐,我们随性聊着,不一会儿,就到家了。
这是我近来生活的一瞬,如此平静,和缓。
若不是一场疫情阻挡了我们原本生活的步伐,此刻,我本应在广州的车水马龙里穿梭,住在一处背阴的狭小公寓。而生活的意外让我们停留在了别处,从西藏旅行回到北方乡下,疫情爆发,便也由此在这静谧的北方乡村度过了一个多月。
屏幕上,每日盯着疫情数据,内心也跟着数据的起伏而上上下下,好在屏幕外,身处一片宁静之地,让这颗心得以安放。
和亲人住在四方小院,中间是对天地敞开的,晴日,阳光总会随着时刻慢慢爬进窗子,在我的房间里照出一片光亮来。在寒冷的日子,明晃晃的光总带给人许多暖意。
院子后面是一片杨树林,它们高耸着身子,木叶尽脱,露出白色的枝条,在蓝色的天幕下,举目仰望,便总觉得杨树林是深陷在一片蓝色的湖中的。
每日清晨,太阳总是从林中射进来第一道光,麻雀也总是在这时候叽叽喳喳,跳来跳去,把人叫醒。
在这样的小院子里住着,人是会与世无争的,生活的温柔将我们悉数包围。
疫情让我们有了更多机会与亲人相处。一起关注疫情,每日提醒做好防护;一起做饭,在饭桌上其乐融融;一起散步,在星空下聊聊家常;一起看家庭喜剧,为荧幕里的故事笑弯了腰。
而更多的时光,是自我与自我的共处。在这无尽的空白时光里,人啊,总是要寻些什么有趣的事来渡过的。
画画。在空白的纸上,细细地描摹喜欢的一幅春日之景,画下深浅绿色的叶子,画下淡粉色的龟背竹,画下低垂的芭蕉,黑夜与白昼就过去了。
练字。写篆书的过程就像在画画。篆书笔画圆润,多弧形,不似现代汉字那般有棱有角,细细观察,才发觉古人造的字真是好玩,每个字都像一幅小画呢。
写作。写作是自由的,把生活的吉光片羽记录下来,是为了铭记珍贵的日子。
读书。精神总是会饥饿,不读书的日子,总觉得不完满。最美好的读书时光是在午后醒来,捧一本书到院子后的杨树林中,择一处有阳光的空隙坐下静读,直到天色昏暗。
录音,我庆幸我是一名自由声音工作者,无论在哪儿,只要手中的录音笔在,我就可以在声音的世界里梦游。录音总是在亲人熟睡后进行,此时,我会慢慢调试录音笔,直到角度合适,再开始录音。
……
是的,疫情限制了生活的场地和半径,但仍可以是温柔而静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