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喬江茗
北宋元丰五年的三月七日,春天的雨淅淅沥沥地下着,苏轼与朋友在去沙湖的途中邂逅了这一场不寻常的雨,由于没有带雨具,同行的人都觉得狼狈不堪,苏轼不觉得如此,任凭风穿树林雨打枝叶,拄着竹杖,穿着草鞋,边走边吟唱,没有马车也可以轻快地沐着微凉的春风,吹醒苏轼微醺的酒意。
不一会儿,山头初晴的斜阳洒下跳跃地辉光,苏轼于是唱道:“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这是苏轼因为“乌台诗案”被贬到黄州后的第三个春天,在经历过人生浮沉之后,苏轼借在野外途中偶遇风雨这一生活中的小事,留下了千古名篇《定风波》。这正是一代文豪豁达的性情与豪放词风的写照。于简朴中见深意,于寻常处生奇景,表现出旷达超脱的胸襟,寄寓着超凡超俗的人生理想。
后来苏轼被连续贬谪到惠州、儋州(今海南岛),一生起起落落,从曾经的青春叛逆到稳重历练,给后世的人们留下了许许多多的传世之作,他洞悉人生的睿智与洒脱不羁的性情呈现出一种立体而沧桑的轮廓,标榜着千百年来文人的理想追求。
当初苏轼刚入仕途在陕西凤翔做官时,与太守不合,少年得志又颇有才华,于是在太守修建凌虚台时借机写了一篇《凌虚台记》来讥讽太守。后来才慢慢发现太守对自己的严格要求其实是为了让他收敛锋芒,不能心高气傲。
在随后坎坷的为官之路上,苏轼颇为感念陈太守,与他的儿子陈慥建立了深厚的友谊。在政治的漩涡中屡遭凶讯险些丧命,苏轼总能得到朋友的鼎力相助,这与他上可结朱门下可交白丁的性格息息相关。更难得的是他懂得在逆境中自我排解,寄情于山水,“唯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是造物者之无尽臧也。”在常见的景色中抒发自然的美好、宇宙的永恒。他乐天派的风格令人高山仰止。
其实九百年前的宋朝离我们并不那么遥远,我们也曾经放纵不羁爱自由,想要指点江山激扬文字,从天真的学生时代到纷繁复杂的社会,听到很多人抱怨人心不古,世道艰险。
我们的入世看似与古人的情怀无关,其实每当我在生活里遇到挫折,或者找一些朋友倾诉,或者自己静静读书,读到这些句子,总能和古人产生共鸣,在郁闷中豁然开朗。虽然苏子已经远去,但是人生的哲理与光辉仍在。
苏轼曾经感慨,说黄州真如在井底。确实如此,黄州对苏轼来讲,真是一口废弃的枯井。但是苏轼不是那一只井底之蛙,他在这口枯井里算帐、种地、写诗、做饭、交朋友、盖楼房,做自己能做事之,做一切能使自己快乐的事情。他在这口枯井里收获了属于自己的快乐,而在这口枯井里呢,也慢慢地流淌出能够滋润苏轼自己、滋润子孙后代、甚至滋润了中国文化的点点的甘露。并非人心不古,世道一直都很艰难,这里充满历练,竞争与排挤。
我们站在不同的时空,或许生活方式颇有改观,但是大道至简,面对生活的态度都应当积极乐观。或许我们达不到苏轼的成就,当我们在东坡上辛勤耕作时,仍然可以以东坡居士的情怀自居,不会觉得文人种地降低了自己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