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加索说：天下所有的孩子都是艺术家。
这让我想起一个朋友讲的乐子。朋友是河北邯郸人，那里人传统的避暑方式是夜间在自家房顶上睡觉，那时他儿子小，第一次在屋顶睡，看满天星星，就数过来，数过去。
他问儿子：“能数得清吗？”
儿子肯定地点点头，回答：“嗯，数得清。”
讲完，我俩哈哈大笑。小孩数星星，当然数得清，他就识那几个数嘛。大人就不行了，头脑里装的东西太多，为物所蔽，失去天真，眼睛就越看不清，所以，大人永远数不清天上的星星。
天真未凿，自发、自由、放松，恰恰是艺术创造最需要的状态。
铁凝在河北当作家主席的时候，曾在报上写过老艺术家韩羽。韩羽算是书画界的清流，是铁凝老爸的同事，为人为文为画很有拙趣，他是著名书画家，但他却获得全国第一届的鲁迅文学奖（杂文类）。这篇文章很长，占了副刊大半个版，内容大多忘了，就记得铁凝写的一个细节：傍晚时候，饭后遛弯儿，远远看一个人在路边田野里玩儿火，就是那种没事点燃柴禾烧着玩，玩得挺投入，她以为是谁家的孩子，待走到近处一看，原来是韩羽老爷子。
她说，这样天真不脱童趣的人，才是真正的高人。
这种好玩甚至带点小荒唐的状态，像一个童话，更像一幅童画，满满的意趣，用康德的话说，就是“在无秩序的自由中蕴含着丰富的想象力。”
这种想象力殊为珍贵。
拥有这样想象力的人，即使是个孩子，童言稚行也往往诗情弥具。
北方少雨，土地干涸常处于饥渴状态，偶下一点小雨，瞬间就被吸附得无影无踪，跟没下一样。那天正好下点小雨，我所供职的学校道路及周围都干得差不多了，唯操场篮球场大的一块水泥地，还湿漉漉一片。一个两三岁的小女孩牵着妈妈的手正好路过，看见这片水泥地，兴奋地挣脱妈妈，跑了过去，一边跑，一边喊：“妈妈，妈妈，看，老天尿泡啦！”
“老天尿泡啦！”
完全是顾城诗的味道，什么比喻，什么通感，通通不懂，不用懂，也不必懂。
有时候，天真的味道，就是诗的味道，艺术的味道。
李文河
2017年7月于深圳梅林
作者注：周五初识吴极兄，把酒言欢，叹相见恨晚。吴极兄在深圳首创“知见书院”，愿以一己之力让城市里的孩子不忘天真，回归山野、回归自然——用他的话叫“让小野兽们归山”。深以为然，特作此文向天真致敬，向“知见书院”同仁致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