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二十五年(220年)220年,汉献帝刘协决定把年号改为延康元年。刘协当了三十几年皇帝,一直都在权臣的控制中,天天惶恐不安,身体再好也浑身不自在。这延康估计不止想延续自己的健康,更是想延续汉朝的国祚,虽然那已经很渺茫,哎,能多一年就多一年。
谁曾想还不到一年,大舅子曹丕就等不及了。虽然刘协是自己三个妹妹的老公,自己也掌握全部实权,但皇帝还是自己做更带劲。于是中华民族最灿烂的文明又闪光了一回,汉献帝刘协把帝位禅让给大舅子曹丕,曹丕谦让了三次终于接受了,估计是向三个妹妹每人谦让一次吧。
曹丕允许刘协在其封地奉汉正朔和服色,建汉宗庙以奉汉祀,还同时给刘协留了句客气话:“天下的好东西,我跟你可以一起享受。”刘协一感动,把自己的两个女儿打包嫁给了曹丕,皇位毕竟还是落在女婿家,这饭好歹也是馊在自家锅里。
古人常说:天下有德者居之。这个德字,既指人的品性,也指上天赐予的气运。而在古人信奉的五行哲学符合气运的条件之一,就是符合五行的相互克生关系:木、火、土、金、水。所以皇帝在选择年号上,特别是第一个年号上,要把承接气运表达出来。汉朝被当时的易理学家认为属火,曹丕是刘协禅让得到的天子之位,火生土,曹魏就是属土了。土的五行色是黄色,所以曹魏的第一个年号是黄初,就是土德气运的开始,寓意国祚长久。
曹丕快乐的开始冒土气,刘协亲上加亲安心做山阳公去了,可有人不干了,谁啊?侄可忍叔不可忍,远在益州的皇叔刘备啊。咱大汉朝延祚四百多年了,侄儿你说让就让掉,叔可不干!但是江山是献帝自己让掉的,您这多少绕的皇叔能接吗?
那就先绕过汉献帝这关。当时道路闭塞消息不同,传言汉献帝已遇害,刘备发丧拜祭,上追谥号“孝愍皇帝”。《谥法》曰:在国逢难曰愍;使民折伤曰愍;在国连忧曰愍;祸乱方作曰愍。就是指国家遭受战乱、民不聊生国将不国时的皇帝就叫做愍帝。汉献帝人不笨品行也不错,多次和群臣联手对抗权臣,刘备也曾参与,怎忍心给个这么悲催的谥号,前面加个孝好多了,不然刘协就得和吊死煤山的崇祯同列了。
再绕过民间舆论,这关可真有点难度。
从东汉初年开始,两百多年流传的一句出自《春秋谶》的谶语:“代汉者当塗高”,塗字有“路途、道路”的意思,所以东汉初年益州的公孙述、东汉末年的袁术袁公路,都把这句话解释到自己身上,因为“述”和“公路”都有道路的意思,就认为自己就是代替汉朝的人,从而称帝。事实证明他们的解词不合格,谶语中“塗”后面还有一个“高”字呢,如果当时就有高速公路,袁术搞不好真能代汉。
其实这句话的正解在很早就出现了,曹丕阵营中,有个叫许芝的太史丞就解释说,“高”字不是水平高的意思,而是高大巍峨的意思,“魏”字就是巍峨。所以曹魏就是替代汉朝的人,曹丕也实现了这个预言。
不仅曹魏的人这么说,刘备的手下也这么说,而且还比许芝说的早。蜀中两大图谶学家之一周群的父亲周舒,很早就说:“皇宫门口两边的平台高大巍峨,又正在大路,它们名叫象魏、魏阙。当塗者,魏也。”益州仪曹从事杜琼的理解更绝:“汉朝以前各部门的官职称呼都没有“曹”这个词,汉朝以后才将机关部门称作曹。比如官府里具体办事的叫属曹,官府里的勤务兵叫侍曹。曹魏代替汉朝看来是天意啊。”
其实对于益州士族,是地头蛇被过江猛龙力压,可真没把刘备当圣君欢迎。既然曹魏那么强大,趁机归顺省得以后再打仗更好。今天张裕因葡萄酒名满天下,三国是也名满天下,因为益州另一位图谶学家就叫张裕。这哥们很早就在私下对别人说:“汉朝在庚子年会被替代,刘头拥有益州也就九年。”这话惹得忠厚的刘皇叔大为光火,即使诸葛亮求情也把他杀了。
但是刘备实在是等不及要做皇帝了,第一、岁数不饶人,刘备已到花甲之年,再不当来不及了;第二、不称帝级别上就无法与敌人对等,地区领导是没资格直接跟外国元首对话的;第三,称帝已经不是个人的利益,而是团队的整体利益,竞争对手的干部们都升了至少一级,作为领导不让自己的手下借此升一级,确实不通人情。
心痒痒的刘备面对心切切的众大臣,心里还是没底,大大推辞了一番。结果诸葛亮用了“刘秀辞让”的典故向刘备说明了人心,手下谁不愿意自己成为建国元勋呢?如果刘备一味地因为维护个人的名声,影响了团队的进取心,人心思变在所难免。如果错过了这个时机,大家的心气儿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刘备就半推半就了。
决心要当皇帝,那就要足够的舆论导向,首先要找出刘备足以称帝的证据。以鲁迅体来说:世上本没有证据,找的人多了,便有证据了。一帮文官找到一系列证据,其中最有价值的是《洛书甄曜度》:“赤三日德昌,九世会备,合为帝际。”就是说,具备火德气运的朝,要有经历三次昌盛,经过数代,有一位叫“备”的人会成为皇帝。周群的儿子还说他爹早就看出汉朝的星位早就迁移到西方,益州要出中兴之君,因为献帝在位不敢说,现在献帝不在了敢说了,那就是您了,您赶快上位吧。好玩的是这帮文官中也有杜琼,您以前不是说曹魏代汉是天意吗?
经过了祥瑞征兆、五行八卦、图谶星象的各方面科学考察与准备,在许靖、糜竺、诸葛亮等八百多名官员的请求下,刘备终于成为了三国时期第二位称帝者。刘备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年号是章武,章字五行属火,跟汉朝的火德相同。章字通假“彰”字,章武就是彰显武帝的意思,可以彰汉武帝武功也可以彰光武帝中兴,那就是刘备深藏内心的小心愿了。咱后人虽然不好乱猜,但从当时的形势,刘备做个中兴梦更靠谱些。这个年号从字意上就告诉世人,我刘备才是维护汉朝的正面人物。我虽然当了皇帝,但绝没有篡夺之意,而是要维护汉朝。
以前有些电视剧演诸葛亮出征,打出了“蜀”字的大旗,拜托,不要这样糟践咱,咱可是大汉正祚,打出旗号一定是“汉”!这点《三国演义》连环画和老版电视连续剧做得很好。
刘备当上皇帝后,不去攻打篡夺刘家天下的曹魏,反倒攻打向曹丕称臣的孙权,结果夷陵大败,章武三年(223年)夏四月二十四日(6月10日)病逝于白帝城,离他夺得益州的建安十九年(214年)正好九年。
刘备的谥号“昭烈”,“烈”字的四点底可不是水多的意思,而是火的意思,还是承运汉朝火德的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