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东篱的话显然不是一杯烈酒,没有起到醍醐灌顶的作用,却是非同一般的窖藏,清冽甘甜,香醇浓厚,饮下之后让人回味无穷,兴致勃勃。
朱绮没想到钱东篱的话这么有代入感,三句两句就轻松扭转她消极的心情,她自己都不得不感慨,这个钱东篱真是不一般,像是有些魔力,让朱绮对他变得更加好奇起来,想要更加深入地了解他。
或许可以得到不一样的答案,何不问问他呢?朱绮想到,随即便对钱东篱说:“不如我们一同考研吧?”
“什么?你快饶了我吧。”钱东篱一听,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如临大敌一般逃避地说道。
“怎么了?考研有什么不好么?看你这谈考研色变的样子,很难看出与刚刚还侃侃而谈的钱东篱是一个人。”朱绮好奇地问道。
“没什么不好。”钱东篱说道,心想:你想考你考就是了,干嘛还要拉上我,好不容易苦口婆心地做通了朱绮的思想工作,反到招来了这个麻烦。
“既然没什么不好的,为啥你不考?”朱绮见钱东篱说话古怪追问道。
“这个你也知道,每个人力争上游的奋斗方式是不尽相同的,或许适合你的,但不一定适合我,反之亦然。”钱东篱觉得说出这派话后自己整个人仿佛都提高了一个档次,那是非常得有范儿。
其实,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他的学习成绩真的很一般,地动山摇的大学底子真的不适合考研,可是这么丢面子的话他怎么张得开口呢。
“嗯,你说得有道理,你觉得考研不适合你么?”朱绮继续问道。
“不适合。”钱东篱真想换了话题,无奈还没有办法,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只好硬着头皮说道。
“能说说你的见解么?”朱绮纠缠道。
还真是没完没了了,钱东篱的见解?他的见解就是底子薄学习差,让他还能怎么说,不过钱东篱却有模有样地说道:“考研,是一条通往远方的路,走在这条路上的人很多,但并非所有人都走在这条路上。”
“嗯,你说得很有道理,这些人为什么要选择这条路呢?”朱绮情不自禁问道。
你问他们啊?你问我干嘛,我又不选择这条路,钱东篱很郁闷地想到,同时也张口说道:“是为了寻找自身存在的价值。”
“还真像你说的那么回事,我之所以选择考研,不是因为我讨厌这里也不是因为我想要逃离这里,而是此时此刻身处此地我看不到自身存在的意义。我真的看不到,有时候我都觉得自己很迷茫,我只是为了能够看得更加清楚清晰一些。”朱绮动情地说道。
你的这些感觉,我全部都有过。钱东篱被朱绮的话触动了,深情地问道:“所以你选择了考研,为了看清楚自己,换个角度去看清楚自己,而不是为了看清楚这里,对么?
“你怎么知道的?”朱绮吃惊地看着钱东篱问道。
“我猜的。”钱东篱敷衍道。
“不对,不可能,猜还能猜的这么准确,只有一个说法能够说通,说明你也有过这样的想法,我说的对么?这回才叫猜呢?”朱绮像是一位获胜者般笃定地说道。
“我说过了,考研是一条通往远方的路,但却不适合我。”钱东篱避开朱绮的问话说道。
“那你有了其他选择?”朱绮不依不饶地问道。
“算是吧。”钱东篱抬头看了看天空给自己打气似的说道。
“很别样吧,能不能跟我分享一下啊?”朱绮调皮地问道。
“我还不能十分肯定那是一条路,所以我还没有准备好去将它公之于众。”钱东篱诚恳地说道。
“故弄玄虚,你是不是觉得这样很好玩?”朱绮嗔怪道。
“你也许很奇怪我为什么不说,其实我也不知我究竟该怎么说,要说我目前没有什么前进的道路可供选择,我又觉得不甘,觉得实在对不住我这颗跳跃的心,可是硬要让我说我的选择,我真的难以确定,如果非要给这选择一个华丽的名称,不如就称作平凡者的路吧。”钱东篱没有因朱绮的痒怒为意,一个人像是自语地说道。
“平凡者的路?那是怎样的路?”朱绮好奇地问道。
“我不确定,我也说不好。”钱东篱如实地说道。
“不确定?说不好?那你真是一个奇怪的人。”朱绮断定道。
“呵呵,你是医生,不如你帮我诊断一下。”钱东篱则是调皮地说道。
“对啊,你不说我几乎都忘记了,那好,我问你既然你不能确定平凡者的路是一条什么样子的路,你能不能说出有关平凡者的路在你内心的全部感受呢?”朱绮聪慧地问道,这本没有什么,这是她的专长,她也奇怪,为什么跟钱东篱在一起久了,反而忽略了她自身能力的一面。
钱东篱没有矫情,非常真挚地看着朱绮,真诚地说道:“那种感觉很特别,是朦胧中也要坚定,模糊里也有方向,迷茫也要快乐,内心不能太过在意,太过沉迷,更不能被这种不确定占据,而是时刻要放松心情放开心扉。”
“就是说即便是不确定的路,也不能花全部的时间和心思纠结于此。”朱绮总结道。
“嗯,你总结得恰到好处。”钱东篱赞许道。
“那我就知道你是什么情况了。”朱绮说道。
“我什么情况?”钱东篱不假思索地问道。
“呵呵。”看着钱东篱一脸呆萌的表情,朱绮开心地笑了,风趣地说道:“你这是新时代年轻人焦虑症。”
“焦虑症?你没有搞错吧,怎么可能?你快别拿我找乐了啊”钱东篱难以置信地说道。
“怎么?不爱听了。跟你开玩笑呢,看你?还挺当回事,不至于,不至于。”朱绮开心地说道。
“医道误人。”钱东篱嘟囔道。
“钱东篱你说什么?”朱绮这下子不干了,横眉立目地问道。
“没说啥,我说一刀无人,就是一刀下去就好了,再没有其他人有如此高的技艺了,潜在的意思就是你医术高超,国民妙手。”钱东篱一看事情不对,赶紧开脱道。
“少来这套,还不知道你。”
“我也知道你是懂我的。”钱东篱跟进道。
“懂你什么?”
“全部吧。”钱东篱脸不红肉不跳地说道。
“快得了吧。”
“你看那边是什么?”钱东篱仿佛发现了什么,惊喜地说道。
“什么啊?”朱绮被钱东篱的情绪带动地机动性问道。
“那边那块苞米地。”钱东篱指向道。
“那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朱绮平静地说道。
“对于农民来说那将是他们的收获,更是生活的希望,我们在各自的岗位上扮演着不同的角色,有着各自不同的分工,其实这只是我们生命中的一部分,而不是全部,即便选择的路或是将要选择的路还不能确定,那是因为还没有处理好生命全部和人生阶段性角色之间的关系,没有同步起来,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即便身处阶段性角色扮演中的你看不清生命中全部的路,也能感知到你所走的路是有希望的,你所走过的路全部是美景。”钱东篱像是告诫,又像是倾诉,总之是一本正经地说了出来。
“存在得有意义。”朱绮巧妙地接话道。
“对,不是刻意去在意内心里不确定的感受。”钱东篱认可道。
“轻松并快乐着。”
“那就是平凡。”
“轻松并快乐着,那就是平凡。”朱绮自语道,同时心里也在想,钱东篱应该也有过不为人知的心路历程,他既然能够从事情表象层面之外来劝说我,那就说明他经历过的或是他内心被触动过的肯定与朱绮有过似曾相识,可那到底是什么呢?是什么让他变得不纠结,让他变得轻松并快乐,至少朱绮很难发现钱东篱的一切表现有任何破绽。
“你今天有口福了。”钱东篱看着那片苞米地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嗯?说什么呢?什么有口福了?”朱绮被拉回到现实之中,不解地问道。
“对于农民来说那是收获是希望,对于我来说那是美味,工作久了会累的,要学会给自己放松一下,怎么样?不想尝尝我的手艺?”钱东篱征求道。
“你?行不行啊?”朱绮不太相信地问道。
“总要给个机会展示一下吧。”钱东篱委婉地说道。
“呦呵,还挺谦虚,这可不像你。”朱绮打趣道。
“这也是真实的我。”
“好吧,那就让本姑娘见识一下吧。”朱绮决定道。
“可惜少了点东西。”钱东篱语调有些低沉道。
“少了什么?”朱绮赶忙问道。
“少了两根蜡烛。”钱东篱说道。
“要蜡烛干嘛?”朱绮不解地问道。
“你想呀,这都要吃晚饭了,这个时候请你品尝美味,如果多了两根蜡烛应景,那不就是烛光晚餐了嘛?”钱东篱笑嘻嘻地说道。
“钱东篱你过分,总想占我便宜,你这样我回去了。”朱绮有些不高兴地说道。
“哎呀,别介啊,我这不是开玩笑话赶话就说到这里了么?”钱东篱赶忙解释,生怕朱绮回去。
“你确定你是在开玩笑?没有别的想法?”朱绮大胆地问道。
“我确定是开玩笑,绝对没有别的想法。”钱东篱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
“哼,谅你也不敢。”朱绮话虽这么说,可心里却不这么想,暗骂钱东篱是个呆子。
钱东篱听朱绮说完,自己又咀嚼一番做出的保证,觉得又有哪里不对劲,好像也不是一点别的想法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