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周游列国时候,被农夫嘲笑: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确实,孔子的理念中存在着严重的等级观念,他不事农作,也不喜农作,一心扑在自己的理念宣传上,如今看来,因此他失去了多少与自然万物交流的机会。
从小在农村长大,五谷杂粮就是和自己生活息息相关的晶晶粒白的大米,黄灿灿的小米,通透红亮的高粱,香气氤氲的小麦,胖胖的花生,圆滚滚的大豆,小巧的芝麻等等,虽然从严格意义上讲的五谷并不是如此,而花生和大豆也是大家常见的油料作物,但是就是这样真正土生土长的作物,曾经都经过自己的双手感受那粒粒的饱满,时至今日,站在城市的一隅,回想那滚滚金色浪花的麦田,垂下头来的谷子和高粱,茁壮的玉米棒子,看着只能在市场上看到的加工好的食品,没有经过亲手收获过的落寞在心中恣意弥漫,浓浓的乡情涌向心头。
几乎在任何情况下都不怎么分离的五谷杂粮,却不是在同一个季节收获。而金秋无疑是最具有诱惑力的。当南飞的雁行划破秋日的长空时,乡亲们的每日收获日程也被排的满满的了,今天上午刨花生,下午割谷子,隔天上午刨地瓜,下午摘棉花,间或中午或者下午吃饭的时间把种在地头上的高粱收回家。
对小孩子来说,最闹心的就是仍在睡梦中畅游的时候被父母喊起来,揉着惺忪的睡眼,挎着篮子去地里摘绿豆角。很多人肯定以为绿豆外面的皮也是绿的,那可是大错特错了,绿色的豆角转变成通体漆黑的时候,才意味着绿豆真正的成熟了呢。摘绿豆角需要趁着秋日早晨那股夜里飘洒下来的潮气,那时候的豆角还是软的,一旦黑透的绿豆角被太阳瞅见了,那只能是眼睁睁的看着它爆炸了,饱满的绿色像小精灵样蹦到各个犄角旮旯里,想找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同样,芝麻也是如此,虽然说“芝麻开花节节高”是一种上进的傲气,在成熟时期,芝麻也是个急性子,一旦熟透的芝麻暴露在阳光下,你一年的辛苦就付之东流了。如此,最快乐的莫过于将摘好的绿豆角和割下来的芝麻放在阳光充足的屋顶上,看着一颗颗淘气的芝麻和绿豆跳出来的时刻,像是爆米花似得,大有一种你有再大的的本事也难逃出我的手掌心之感。“啪啪”的炸裂声就像是对人们一年辛苦劳动的献礼,当然,大黄豆的炸裂声更像是过年时的小鞭炮声了,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收获花生时是枯燥的,爸爸妈妈拿着大大的刨子对准一墩墩的花生刨出来,小孩子没有那力气就只能是坐在一边将带着泥土的花生一颗颗摘下来放在篮子里或者袋子里,孩子哪有这种定力?但爸妈总有办法的,一顿允诺的美味煮花生便把活蹦乱跳的孩子拴在那里乖乖的干活了。新摘下来的花生,经过清水漂洗后便成为鲜嫩白生生的胖花生娃娃了,放在家里的大灶中,加上足够的盐和食料,大火煮就行了。新鲜的煮花生,满满透着成熟的鲜香,谁能抵住它的诱惑?一旦那股香味冲出来的时候,再有趣的游戏也拉不住孩子们,回家端出一碗碗冒着热气的煮花生,贪婪的吮吸着那份香美,所以当在小学课本上学到许地山的《落花生》之时,一点多不羡慕他,因为自己家的地里就有这诱人的花生呀。
秋日注定是苍凉的,当所有的颗粒都入仓后,田野便归于寂静,让你开始怀念起夏日里的热火朝天,麦收季节的热闹。我是喜欢麦收时节的,不仅是喜欢那种属于大家伙儿共同的热闹,还有一直萦绕在我心间的那股香味,那股存留在我生命当中的香味。每到割麦子的时候,一大家人,叔叔婶婶伯伯大妈的,虽然平时各干各家的,到这个时候便是一块劳动了,一个锅里吃饭,一个麦场里打麦。奶奶带着我们这些小孩子们负责做饭。你烧火,她添水,很是热闹。得了闲暇,奶奶便拿出她在地里精心挑选的青麦穗(还没有变硬的麦子),放在灶下慢慢的转动,经过文火的洗礼的麦穗透着一股纯纯的香味,奶奶便把烤的黑黢黢的麦穗放在簸箕里揉搓,一颗颗青黄色里带着黑的香麦仁便老老实实的呆在簸箕里了,奶奶把这些麦仁儿均匀的分给她的孙子孙女们,边分边说着:“哎呦呦,慢点吃,别猴急着一下吃完,慢慢嚼着更香,还有你啊,别光顾着吃了,快烧火,一家人还等着吃饭呢。”于是一伙孩子在奶奶的吆喝下边伸头添着手里的麦仁儿边忙活起来,吃完后一帮小孩子都成了花猫脸——把黑乎乎的锅底灰全吃到自己脸上来啦。至今,每到麦收时候,总觉得有股烤麦仁的香味在鼻翼飘动,但属于童年中特有的香永远封存在记忆中。
站在商场的柜台前,看着粒粒红豆,颗颗花生,黄黄的小米,白白的大米粒,一股香气氤氲飘洒,绿色似在眼前铺散,而眼前却渐渐的模糊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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