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道绯光透过云层肆意倾泻, 少顷随着时光流转悄然褪去。 沉沉暮色掠过天空,仿佛神秘远方的一纸剪影。俯瞰下方, 铺天盖地稠密碧绿的苜蓿淡然于生灭与轮回, 耐心守望着属于它的温暖一瞥。苜蓿尽头是波涛翻滚海鸟疾腾的湛蓝大海,海底深处的斑驳砂岩静观着生命传承。
静谧的夜里,容颜又做了那个奇怪又真实的梦。她梦见自己包裹在一个巨大的五彩肥皂泡里,缓慢地飘过她生活的城市, 飘过熙熙攘攘的车流, 飘过了空旷荒蛮的原野,最后停留在了大风呼啸的海边。海浪突然一个趔趄,震碎了肥皂泡,留下容颜孤身赤脚站在沙滩上。
之前昏暗凶险的海滩一下子变得明亮柔和起来。粼粼的波光好像大海的明眸友善地眨动着,和煦的日光宛若大海的臂膀怀抱着她,原野上的野花散发出桀骜的清香萦绕着她, 它们都仿佛在欢迎着她这个闯入者。容颜霎时停止了惊慌失措和无所适从,她闭上双眼,安然地享受着从天而降的美丽馈赠。
微风拂面,她觉得脸有点痒。她睁开双眼,意外地发现一双深邃迷人的眼睛正在注视着她。他近在咫尺,饶有兴味地看着她。
她刚想开口,一阵巨大的海浪打上来,把她淋得湿漉漉的。容颜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他绅士地脱下他的衬衫,给她披上。她看到一颗折射太阳光芒闪闪发亮的水珠滴落在他胸前的大象木坠 上, 仿佛想告诉她他是谁。
他看她狼狈的样子,朝她坏坏一笑,“是第一次来海滩吗?”
“ 喔,不,来过很多次。”她着急地证明着,但一瞬间又泻了气,“但是距上次来已经有五年了…….”
“那……欢迎来到五年前的海滩!”他真挚诚恳地张开臂膀。
简单的拥抱把她拉回了最初的美好,凌乱的回忆渐渐拼接成串,熟悉的气味引诱着她贪恋这一刻的心动。
“为了欢迎我美丽的天使,我把风之歌带给你,好吗?”他如孩子般讨好。
“风之歌?”容颜暗自吃惊,他也会唱?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看到她若有所思,又惊讶又疑惑的表情,差点笑出声来。他清清嗓子,兀自唱起来:“海风的吻似酒香醇,朗朗歌声却如此天真,你的心愿我明白,风儿早已都看透……
他们完全沉醉在歌声里,踏浪,欢笑,时钟飞快转动,终于到了分别的时刻。
他把大象木坠摘下慎重给容颜带上,“别忘了我!”他认真地看着容颜,眼神充满了极度的不舍却又无可奈何。
“我一定会记得!”容颜笃信地保证道。
天气渐渐暗沉,冰冷的海风呼啸蛮行,海面上潮起浪涌,一群海鸟受惊似的嗖的一声迸离了水面,随后呼啦啦地逃之夭夭,消失在一望无垠的灰白天际。
他最终和海鸟一样转身离开,只留下容颜一人凝望海面,想起双眼炽热的他,真希望还能再次遇见他……
梦醒了,天色微亮,又是风雨潇潇一天。自从暑假跟父亲来到清莱镇,这已经是连着第九天下雨了。这个镇一整年大多数时候雨水充沛,窗外道路两旁的香樟幽绿潮湿,再过去是漫坡黄花氤氲朦胧,夹杂着几株野百合在在风雨中摇曳生姿,耐心地等待着珍贵的阳光飒沓而来。
滂沱的雨在窗户上冲刷似海水拍打,容颜仿佛又看见了他。梦来得这么猝不及防,又去得干脆利落。所有的期待化入雨中,挥散不去。
叮铃铃……电话铃声划破沉寂,“喂?”
“是我,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