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2-06

            老驴过年

年原来是这样过的啊,年过知天命的老驴几十年来才知道过年有这么多道道儿。过了腊八就是年,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磨豆腐;二十六,割年肉……几十年来老驴就要过了一个完整的年了,老驴像一个懵懂的孩子,过年这样才够完整才够完美啊,他就怨恨自己的娘为啥就不这样过年,更恨那个没有印象的爹。

老驴终于也有了自己心爱的女人,梦梅是河对岸边上的,男人因出工意外塌方去世了。这些道道儿就是梦梅告诉老驴的。

从老驴的绰号可以初步了解到这个人的性格,正如一头顽固的毛驴一样身健体魄,性格也如一头驴子一样的犟,这头驴子本是老驴在生产队赶脚给车驾辕的牲畜,驴子买来那天不是撂蹄子就是驴打滚竟然没人能套上辕,直到老驴站到驴子的身边抚摸起驴子的耳朵时驴子好像见到了熟人一样咴咴地温顺了,好像驴子和老驴有着某种意义上的默契。从此和着老驴的性格也就有了老驴的绰号,倔强的老驴却有着憨厚的性格,所以大人孩子见面呼之老驴的时候,他都是憨憨地笑笑算是答应了。

梦梅带个孩子艰辛地度过了一段日子,地里家里的忙活村里人都看的明白,那透明劲儿就像一桶井水一样的透彻,看的让人心痛。从没去水井打一次水的梦梅怯怯地站在水井旁正无从下手的时候就碰到了老驴去打水,憨憨的老驴没有招呼就替梦梅打上一担水并送去家里,憨憨地留下一句“以后没水了招呼一下”。梦梅感激地有些木讷,望着老驴咚咚咚地走了愣是没说出一个字。

“以后没水了招呼一下”还没等梦梅招呼的时候,老驴挑一担水来了,于是梦梅家的水缸从来都是满满的好像一直没用过,老驴好像恨不能一直站在水缸旁一直地往里面续水。这一切梦梅都看在眼里,虽说孤男寡女的可村里人们并没有说三道四,水的问题解决了,农忙的时候老驴也来了,梦梅的脸色一日一日看着就滋润了起来。于是在男人走了三年后的那个腊月初,梦梅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三年了,这一顿饭菜算是感激也算是邀约,老驴第一次坐到了梦梅的炕上。“好忙年了,搬过来我们一起过吧”梦梅特意喝了酒,有点醉意却透着真切。老驴喝的也不少,听到这话他却意外地冷静也混沌着,这是真的吗?我可比你大十多岁啊。朦胧里却看到梦梅伸过来的手,朦胧里老驴也看到了梦梅女儿的小手急促地往回拽娘的手。

腊八节晚上来喝腊八粥吧,梦梅送老驴出门的时候就说。腊八节?老驴说没听谁说过,村子里的人谁都没说过,瞎眼的老娘更是只字不提。梦梅说,这是她们老家的节日,那晚老驴硬生生地喝了三大碗粥,那可是黑陶瓷大碗,喝到最后裤腰带是松了一节才下炕回家的。腊八粥?哪八种?喝得欢喜的老驴只尝到了香甜软糯和幸福,哪还记得数一数梦梅用的哪几种材料。漆黑的夜,出门的时候老驴趁机抚摸了那夜梦梅伸过来却没有触摸到的手,梦梅没有拒绝的大方道,得,等过了祭灶吧!老驴没弄明白梦梅的意思,怎么非得过了祭灶?啥时候祭灶?梦梅忽然感觉眼前的老驴真有着牲口的脑袋,五十多岁的人了不知道小年夜祭灶?过年的讲究也不知道?梦梅恨恨地转身关上了门。

过了小年就要正儿八经地忙年了。几十年的驴脸上也有了笑模样,小年下午老驴就急急地拎了一挂鞭炮来到梦梅家又是劈柴又是挑水,梦梅包饺子的空档出门吩咐,买烧纸了吗?嚯,忘了忘了,老驴憨憨地拍拍脑袋。快去快回,梦梅递过两毛钱没拿老驴当外人。隆冬的天自从过了冬闲后有些越来越长了,风有些大,风和阳光是两码回事,阳光还直直的照在园子里,墙头只挡住了一部分的西北风,那是一些偷窥的风。阳光照在墙头上的时候,锅底的火就烧的旺旺的了,梦梅小大人儿的女儿拉着风箱填豆秸,梦梅一边下着饺子一边嚷嚷,放鞭吧放鞭吧。门外老驴就急急地拉擦了火柴点燃那挂早早挂在园子里那棵梧桐树上的鞭炮,四处飞溅的烟花就像此刻老驴的心一样心花怒放,燃烧着并在努力地张扬着,我有老婆了!我有老婆了!老驴的呐喊差点飞出嗓子眼,不过,老驴自己是听到了,真真的。

其实这呐喊真的喊出来也不是不可,因为几天前梦梅就确切地告诉过他,过了小年你就可以搬过来了。至于为啥要等过了小年,就像刚才为啥放鞭这么早一样,老驴的脑筋就像是少了根筋,这都是些问题。

小年夜,老驴脑子里想着的问题也都不是问题了。小年放鞭越早越好,放的早过得好。老驴在梦梅的指点下祭灶后说,图吉利图吉利,老驴笑的憨憨的。那为啥要过了小年呢?老驴又憨憨地坏笑。饭堵不住嘴,梦梅夹过一个饺子往老驴嘴里堵,小大人儿的眼睛直直地不避讳。

过年的问题对老驴来说还真是多,虽然他比梦梅大了十多岁。虚长了,虚长了,当老驴在梦梅的指点下祭灶的时候,老驴不住地嘟囔。这空当也让他明白了那个饭堵不住嘴的问题。祭祀时,摆上糖瓜、果品和一碗饺子,然后烧香叩头,把旧灶神揭下烧掉,这就是送灶王爷上天了。烧时要加一些谷草和杂粮,好给灶王喂马。过去还有“男不拜月,女不祭灶”的说法呢。说这话的时候,老驴看到了梦梅闪出的委屈。梦梅的指点让老驴越发敬佩了,民间嫁娶之事多安排在辞灶日之后,据老人说二十三日后多嫁娶以为无忌,此时诸神升天多无禁忌。

过个年还有啥禁忌呢,俺和俺娘在家就是放了鞭吃饺子,从来没有这么多讲究。是啊,梦梅也知道老驴家的情况,一个村子里都是知根知底的人,虽说老驴的家孤零零的搁在村子小河的对面,如同一只孤雁远远地落在队伍的后边是那样的无助。

古老的村庄在从低洼地搬迁到岭上来的时候,这只孤雁就被远远的隔离了出去,大队长说别让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河对岸是飞雁的大本营,也可以说是大队长所说的那锅粥。打小老驴就知道这是因为那个逃跑到台湾的爹,“拜你所赐”!幼小的老驴就咬牙切齿地去恨那个不是爹的爹,“拜你所赐”这也是大队长的小儿子没缘由地打了老驴几次后教给他的一句时髦话。本着人道主义大队还是给这孤儿寡母草草地盖了一处茅草房,时代造就了那轰轰烈烈的运动,每当革命小将们押着泪眼婆娑戴着高高的草纸帽子的母亲走在游行队伍里的时候,那时还是个孩子的老驴就疯狂地去抢母亲头上那顶草纸帽子,在他幼小的心灵里,那顶草纸帽子是压垮母亲的罪魁祸首,只有除掉了这顶草纸帽子,母亲才能抬起头来也才能眉开眼笑,就像大队长的老婆那样开怀大笑,这笑容敷在娘那姣好的脸上那该多好啊。最终,幼小的老驴会被两个小将连拽带推地赶出队伍,远远的他就望见那顶草纸帽子像一个尖尖的锥子斜刺向天空也刺进他那稚嫩的心里,怎么就不刺死那个爹呢?每次他都就着眼里的泪花咒骂那个爹。

命啊,老驴的娘总是这样开导他。其实那个爹到底是死是活谁也不知道,家境殷实的姥爷将娘嫁给那个混蛋爹,婚后刚添了老驴的时候就被抓壮丁去了前线,后来同村逃回来的李大爷说国民党逃跑到台湾的时候,爹也随着部队开拔去了岛上。从此,那个混蛋爹就没了音信。小时候每当揣着恨恨的心去问娘那个混蛋爹的时候,娘就会狠狠地用笤帚抽打他的屁股,孩子嗷嗷的哭了,娘也陪着儿子放声的哭,脱下裤子抚摸着他的屁股,娘哭的更伤心了,苦命的孩啊。

有多少好心人劝说过老驴的娘,找个好人家嫁了吧,嫁了苦日子就熬到头了,可是这个年轻漂亮的娘却一生再未婚,等啊,盼啊,在她的心里,男人一定还在,也一定会回家的,因为他走的那天夜里的那声嘶力竭的呼喊一直萦绕在这个做了娘的耳畔“等我巧云,我会回来的”,几十年里巧云日思夜盼,泪水和着惆怅,泪干涸了,眼睛也贴上了朦胧的云翳。

日子不是日子,年更不是年,因为逢年过节是家人团圆的日子,所以老驴长这么大就没过个完整的年,记忆里的年是娘哭泣的年,即使几十年过去老驴成人了,过年也不是欢欢喜喜的。因着“四类份子”这顶高高的草纸帽子,老驴也就只能单身着,眼下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要过个欢喜的年了。

纸糊新年,老驴准备了那时年集最畅销的书纸或是报纸,在梦梅和老驴把屋子大扫除以后老驴就迫不及待地糊起了墙。把窝弄的漂亮的俺再来,怎么说也得明媒正娶,小年夜里老驴看着梦梅女儿的眼神多少有些胆怯。早也干晚也干,糊了纸的屋子里确实亮堂多了。老驴找来邻村的媒婆提亲了,媒婆不费口舌地获得了答谢礼。俺也是明媒正娶地娶老婆了,老驴戏谑梦梅的时候突然就溢出了跳跃着的泪,这泪来得太突然,连老驴自己都说不出它溢出来的原因,感觉那泪水仿佛就是突然跳跃出来的,有一半的幸福有一半的辛酸。

几年来这也是梦梅最开心的忙年。多少我们也做一撮子豆腐吧,自从男人走了梦梅就没了主心骨,老驴帮着忙年就又让她找到了靠背的感觉。大家口的做十二斤我们就做六斤你看怎么样?梦梅征求老驴的意见的时候,好好……老驴忙不迭回话,受宠若惊,多少年来即便是老娘也没这样商议过自己。其实老娘从来没做过一次豆腐,我就打个下手,你会做吗?还行,保证能让你吃上热豆腐。从选豆,泡豆,磨豆腐,过罗,卤水斩豆腐,压筛,梦梅一步一步做得有条不紊。豆脑出锅了,梦梅给老驴和孩子各盛一碗,忙里切一棵芫荽碎末撒进碗里,顿时热气里氤氲着特殊的香味,和孩子趁热吃吧,会很鲜嫩。梦梅拽一下缩到后面去的老驴,单单这个时候老驴怎么退缩了呢?娘也吃,小大人似的女儿碰了碰老驴前面的那碗豆脑。老驴又一次看到了孩子直直的眼神,这眼神如同一把利剑锋利地刺向老驴,这让老驴从内心里打了一个趔趄,你先吃,你先吃,老驴拽拽梦梅。做了不就是吃的吗?还有的是。梦梅嗔怪老驴也嗔怪孩子。

这是老驴一生中第一次吃到这么可口的豆脑,其实也是第一次吃到豆脑,老娘怎么就那么笨呢,一碗豆脑下肚,老驴就怨恨起自己的老娘来。

忙罢晚饭,小大人儿的女儿大概也累了,玩着玩着就睡着了。梦梅顺手给女儿盖上一床被子,和老驴商议起赶集买啥东西过年,老驴一一都记住了:买对联记得要带上“有”帖子、炕头贴、圈墙贴、出门见喜,还要几个福字等。男人走后的那三年梦梅家一直没贴对联,鞭炮也没放过。鱼,鸡,鸭,肉就不用买了村子王家杀年猪,记得买糯米包糕用的,年糕是必须做的,糖块要记得,葱蒜姜不要忘了,看有啥好置办的就买点,我们也过个全乎的年。说着这些的时候,梦梅在炕上并排摆上两个枕头,有一个明显是新缝制的,老驴就知道梦梅有留宿的意思。时候不早了,今晚就在这吧,明早早起赶集。看着梦梅开始脱衣,一种本能的冲动老驴感觉到了,留下来的欲望也真真的让他挪不动腿。屋外的风刮的有点大,树叶在院子里哗啦啦地肆意游走时而刮打着门时而撞击着窗,也猛烈地扰乱着老驴砰砰乱跳的心。

“娘,搂着困”小大人儿翻个身抑或是醒着抑或是梦语。老驴好像和小大人儿同时开口的,其实是在听到孩子的呼叫老驴不自觉的开口的,不了,还是等年除日吧,那天是个好日子,我还得回家拿点东西。这不知怎么就跳出口的话着实让自己吃了一惊同时也后悔起来,几十年来欲望的结果就因为一句话给毁灭了,想来着实是要回家拿钱赶集,所以也就平稳了一些,也就等两天的功夫,几十年都等了,老驴捶一把大腿。

唉,这孩子!

梦梅一时吃不准老驴的思想,看到的灯光瞬时有了四射的光芒,泪瞬间溢满眼眶,两条晃眼的白腿僵在了空气中。这画面是老驴在以后的岁月里永远抹不掉的永恒。老驴咽下一口唾沫也明显地感受到了生理反应。

风在肆意地张狂,撞得老驴有些眩晕,大冷天的老驴一路上却有了汗涔涔的感觉。

唉,这孩子!

这个年集虽然有点累但老驴觉得宽心了好多,梦梅吩咐的东西都买了,还买了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顺便买了两挂鞭炮,尤其是专门去老百货给小大人儿买了一个口琴,老驴记得有一次看到一个大一点的孩子在吹口琴玩的时候跟在梦梅身边的小机灵鬼远远地看着就是不走了,梦梅好说歹说才弄走了她。有了这口琴,这孩子应该能搞定,老驴有些沾沾自喜。

记得早来接灶,头一天梦梅就早早的提醒老驴。这是和祭灶相对应的活动,灶神应该都是拓版的,每到年底就有人专门送上门来所谓请灶神,几乎家家户户都会买来贴到灶旁,老驴就是个例外,几十年里没有过祭灶、接灶、请灶神的先例,这张破纸能让我吃好穿好?这张破纸能让我说上媳妇?这张破纸能让我有个真的爹?这张……来者一看老驴油盐不进,只好灰溜溜的走了。这是破天荒地第一次为了女人接灶,老驴心甘情愿。除夕老驴起得很早,接灶得早起,即便梦梅不告诉他,从那晚那个画面定格在他的脑海中后他就没睡个安稳觉,早早的就醒来了,大概这就是失眠了吧?几十年里老驴没有过这滋味,一度以为自己生病了。

接灶声此起起伏,这家响几颗爆仗,那边响几颗二踢脚,燃一把豆秸,看着袅袅升起的烟,风不乱烟自然就笔直地上窜。应该是个好年景,老驴笑笑。确实,今天是个好日子,普天下的人都是,老驴觉得对自己更是。

累并快乐着,这是老驴除夕一天的感觉。大红对联板正的贴上了门,大福字贴在了门两旁,炕头贴也贴上了,小“有”贴子贴满了大小缸盆,喜气盈门的感觉就充盈了整个院子,天也蓝了,空气也香了。灶神也贴得规规矩矩,这次老驴看那灶神的眼神是那样的祥和,贴完还忙不迭的做个揖拜了拜,好像一时间灶神就顺眼了。也许爹就可以当了,生活也就好了,就像这天中午的饭桌,梦梅做得也够丰富,鱼、肉、生炸、凉拌……满满的一桌子。够了够了,别做太多,老驴看着一桌子的菜有点眼花缭乱。大过年的,就得丰盛点,快洗洗手马上吃饭。老驴看看抹的彤红的手绕着院子转转,总感觉还忘了啥子事没办,老驴从堂屋门踱到院子大门几个来回,这儿瞅瞅那儿看看。怎么了?梦梅望着转来转去的老驴,是不是这个?梦梅朝桌子底下的大红囍字努努嘴,抿嘴笑了,我就看你贴哪儿?

好说好说,福字做底,盖上囍字。老驴想的寓意也够全的,这是赶集准备回家时想起来的,大喜的日子怎么就忘了呢,这大囍字还是找人专门写的呢。

早已穿上新衣服的小大人儿今天看着就挺欢喜的,还不时的给老驴递递拿拿,这让老驴一颗悬着的心多少有了点松弛。接下来上坟回来的时候老驴那颗稍稍松弛了的心又悬了起来。上坟路上,村子里大人孩子们都和老驴打趣,这个说,接老娘回家过年吧顺便喝你的喜酒,那个又说,别光接老娘啊还有梦梅他男人,呵呵。是啊,出门的时候梦梅是嘱咐过给孩子她爹也烧打草纸,老驴忙不迭的答应了。除夕上坟有些喜庆的味道,嘻嘻哈哈的人们说着荤话打着趣。

梦梅说给男人烧打草纸的时候,小大人儿就嚷嚷着梦梅去给爹上坟。女孩子家家的,不去,梦梅回绝了。在家等我回来给你个好东西,老驴想着去哄哄小大人儿。一路回家,老驴忙不迭的找来口琴,顺口吹了一下,哆——唻——咪——发——嗖——拉——西——给你。脏!小大人儿顺手抓过口琴狠狠地甩在地上,碎了。一道难平的沟壑瞬间出现在老驴的思想了,这狠狠地一甩,就甩在了老驴那颗刚刚松弛的心上,怎么就这么嘴贱呢,老驴也怪自己。

唉,这孩子!

梦梅一时也有些尴尬,拽拽愣愣的老驴,大过年的,我就不训斥孩子了,别和孩子一般见识。

包饺子,吃年夜饭,张灯结彩,一家其乐融融该是多好的画面啊。老驴想象了几十年的画面就在这个夜里成为了现实。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大年夜,严格意义上说这是老驴的新婚之夜,普天同庆,老驴听到了家家的祝福。鞭炮齐鸣那不就是给我们的祝福嘛,看把你美的,不止是本村的祝福还有邻村的呢。

夜,放过了鞭炮是那样的静谧,静谧的人心中必然会蛰伏着某些跳跃的东西,尤其是在这双喜临门的日子里。放了鞭就算是忙完年了,连续多日的忙碌让大人们是疲倦的,守岁往往是孩子们在强打精神,小大人儿因为白天太欢,吃罢年夜饭也是哈欠连连。那蛰伏着的东西就开始在冲撞着老驴,睡吧睡吧快睡吧,老驴像在祈祷神仙一样地在给小大人儿催眠。梦梅搂着小大人儿躺下了,梦梅的身后也摆下了那个新枕头。睡了吗?老驴的心有些抓狂。一会儿,躺下吧,梦梅咬着耳根一样的说。

那个蛰伏的画面又出现了,老驴喘气开始有些急促,明显的生理反应在跳跃冲撞,空气仿佛停滞了流动,一时静的吓人。风也不刮了,此时的老驴是多么的怀念那冬日里的狂风啊,那种撞击着门也刮擦着窗的风,刮在临街电线杆子上电线的呼啸声更好。可是外面的空气好像也停滞了流动,针掉在地上也会听到声音。老驴开始去拉扯梦梅的衣服,突然静静的小大人儿爬过梦梅来到老驴和梦梅的中间。

命啊,瞬间老驴的生理反应停滞了。突如其来的小大人儿着实吓坏了老驴,这情景是多么的相似啊,这个吓坏老驴的情景也吓坏过那个不是爹的爹。

老驴不敢再去回想那个情景,不是爹的爹走了又是杳无音信,老娘也带着一辈子的遗憾和痛苦驾鹤西去。单单这个画面,此时老驴好像局外人一样的又看到了,怎么是如此的相似,难道这就是命吗?

为什么我就不能做个爹啊?这不都是拜你所赐吗?老驴永远忘不掉无缘无故挨打的屈辱。是爹你不当,几十年了,你回来干嘛?打山仗就是这样,老驴在声嘶力竭的吼叫,那个爹没有一丝脾气的立着,老泪纵横一点不是夸张,情非得已啊儿子。别叫我儿子,我不是你儿子!什么情非得已,李家大爷怎么就逃出来了?老驴的吼叫让人恐惧,疯子一般,老驴的一根筋就要维系不住了。娘嘤嘤地哭着,已不再是嚎天大哭,几十年的哭让她此刻变得安稳多了,在这个老男人面前大概她又回到了初婚小媳妇的状态,不是刚回过神来时'''老娘擂打在老男人身上的拳头如同擂打在鼓上的鼓捶,老娘用尽了全力也只是弱不禁风。

大过年的,不兴哭!梦梅及时制止,不知啥时候老驴忍不住哭出了声。

老驴起身披衣走近了夜色中,门外的风很大,扯掉的一个囍字正远远的飞向小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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