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朋飞|不自由的撰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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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两天,一篇《北京,有2000万人假装在生活》成了爆文,起先是包括我在内的很多人表示认同文中的描述和感想自发转到朋友圈,想到有2000万小伙伴跟我一样在假装,一下子就不孤单了,呵呵!
后来一大批持反对意见的人们发文起来怼,再后来有人扒里面细枝末节的问题出来继续怼。
作为一只公号狗,我好想发一篇文能得到这么激烈的反响,都是怼我的也行啊!本来嘛,媒体平台言论自由,同意的点赞,不同意的就站出来怼,只要有理有据有节就好,骂娘那些请自觉回避,这是文明人的辩论平台。偷偷告诉大家,之所以会这么多人站出来各种怼,也是有一部分是为了蹭热点滴。
每个人所生活的阶级不同,生活状态便不同,心态当然也不尽相同。我就说说我在北京这些年的经历吧。
2010年,我从东北十八线小城市跟小伙伴一起来到北京,我钱包里揣着老爸给的金额有限的银行卡,心理装着无限的豪情壮志开启北漂新生活。
刚下火车就感觉一股热浪扑到脸上来,在我们老家十月份都穿上外套风衣了,北京咋还是三十六七度桑拿天?!当时手机还不智能,不能现场查路线查美食查酒店,行程都是来之前在家预想好的,北京给我们的第一印象就是----太热了!
按计划,我们先打车去王府井吃顿烤鸭,以前都是吃超市买的那种塑封袋装的,虽然也叫全聚德,但是跟现烤现吃的味道差别太大了!我是肉食动物,连鸭架子也椒盐一下一并上来全部吃掉。买单时服务员告诉我有百分之十的服务费,这也是我第一次知道在大厅里吃饭还收服务费,在我们老家只有包间才有。
吃完饭就在王府井商场里随便逛逛,很多品牌在老家经常打折,但在北京每一件都说是当年新款要正价出售,还见识了很多我不认识的品牌,看上一条连衣裙标价五千多没舍得买。
商场里所有商品的价签好像都比老家多一两个0,逛的有点郁闷了。王府井一路向西,见酒店就进去打听价格,全都太贵!一番比较后我们在西单的中宇饭店先住下,一晚368,宾馆里有空调有网线有热水还有人打扫,出门要吃饭和逛街都方便。我们打算暂时先住这里,找到工作再租房子。
来北京第一天就觉得衣食住行啥都贵,这里是怎么发展民生的?是不是平均工资都特别高啊?
小伙伴是重点大学研究生毕业,有手艺傍身进了事业单位。办好入职当天就被发配到河北的部队上军训,一个月后回到工作单位马上被迫开启工作狂模式。天天加班,月月出差,强度基本是累成狗。每晚回来吐槽的力气都没有,洗个澡倒头就睡,也无心关注我的工作找的怎么样。好在福利待遇倒还可以,分配个两室一厅的宿舍,不定期还发放米面油水果和洗护用品。我蹭他的宿舍,蹭他的水果,寄人篱下自然主动负责起打扫卫生的工作,偶尔他发点小脾气我也不好意思怼回去。他第一个月拿到工资送我一只一千块的手包,感动得我热泪盈眶。我还想着下个月拎这只包去面试一定能找到工作。
相对小伙伴,我的情况要惨很多!三流大学毕业,没有大公司实习经验,也没有过硬的本事,很多简历石沉大海,面试尤其害怕考官问我最大的优势是什么,我真的是不知道自己哪里是强项,甚至不知道究竟喜欢什么行业,想在哪个部门工作。几经辗转消磨了耐心和自信,最后忍痛放弃了所学专业去做了一名受很多社会上非议的医药代表,没有五险一金,没有任何补助奖金,只有每月按效益拿提成,全凭年轻肯吃苦第一个月工资到手4800块。
有一次去某医院科主任办公室,他让我一边站着等一会,他坐在那里发呆。感觉时间一秒有一个小时那么漫长,我不说话,手都不知道放哪好,感觉特别不自在。心理默数了一百个数后他还在发呆,我咽了口口水鼓起勇气叫了声“主任”他一抬头眼里充满怒火冲我大吼:“我想事呢,你打断我思路了,出去等!”我吓得脑袋嗡嗡响,腿肚子都抖起来。出了门眼泪哗哗止不住,还咬着嘴唇不敢出声。我一边擦眼泪一边心里盘算是回公司听老板骂的凶还是等一会再进门主任骂的凶,比较之后我决定留下来继续等。那天我硬着头皮拿到了签字,回到家放声大哭,哭好久,哭得头疼。后来的工作中被同行陷害过,被患者为难过,还被敲诈过,被威胁过,也被老板痛批过,被朋友误解过,各种各样奇葩的事经历了不少还是咬着牙坚持着。
没有什么行业是会招新人来养大爷的,事业单位也忙也累,私企里受气的地方更多。我的同学里有做IT的,做文职的,还有当医生的,没有谁一上手就很HAPPY,大家都不容易,但都为了能留在北京努力着。
那时听说房价每平要一万块,心想着都上万了还能涨到哪去,等过段时间房价跌一点我们攒的多一点就买一套。
有同学花100万买套七十多平房子,她说:一想到要还30年房贷,感觉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回到家我赶紧查查银行卡里余额有多少,想再攒两年多攒点可以买套比同学家再大点的,一步到位就结婚生孩子。
如果跟那些绝对的精英和富二代官二代比,我肯定是屌丝阶级,我的衣食住行都是按理想以下的标准在执行。但我还亲眼见着每顿饭都要纠结吃包子还是吃馒头,能公交刷卡花四角绝不坐地铁花两块的人群,看看他们我还是幸福的。很多时候觉得自己过的不如意,想想那些比自己更惨的,心理就舒服一点。
房价一直在涨,家里一直在催,我和小伙伴没买房子就结婚了。随之而来我面临最大的问题就是婆媳问题,虽然我挣的钱已经占家庭总收入一大半了,但婆婆总是强调一下我是打工的,不稳定!最受不了的是像祥林嫂一样见面就讲上几遍当年公公下岗她一个人上班供孩子上大学有多么不容易,现在是我们回报她的时候了。
老天真是眷顾我,一下子怀上了双胞胎。孕初期嗜睡到天昏地暗,两个月吐到脱水,孕中期头晕耳鸣牙龈肿,孕后期的高血压,这些都没人能分担只能自己承受,工作也只能先缓一缓。
早产生下两个孩子,都住进了保温箱,一个星期就花掉两万多,我还没医保报销。出院后奶粉尿不湿玩具小衣服,花钱简直如流水。家庭收入只有一半了,但花销是从前几倍。与此同时北京的房价像疯了一样,五环外都涨到三四万了,我们只能继续住宿舍里。
公司老板找到我,她要移民了,问我要不要接下这公司,天赐良机谁甘心错过?可是转让费算下来我要拿出全部积蓄还得再借一些。要是赚钱皆大欢喜,万一赔了怎么办?
孩子还小,舍不得也没办法先送到私立幼儿园。借钱度日真的压力山大,每一个小小的决定都思前想后生怕出什么差池,真是恨不得一分钱摔成八瓣来花,不舍得财务外包就找个兼职会计做账自己跑出纳;不舍得每次送货雇车雇人就自己开车一箱箱搬;不舍得花钱招新人来还得培训就事事亲力亲为。工商税务大厅里,一点小事也要叫号排队,工作人员的不耐烦和扯皮推诿都要忍;客户有各种奇葩需求和古怪脾气要忍;家里孩子淘气不爱学习要忍;婆婆没事就念紧箍咒也要忍。
之前同学100万买到房子,现在100万只够个首付还是五环外的小户型。我觉得我们的活法不对,顺序搞反了,要是一来北京先凑钱按揭在三环里买套小房子,然后换到四环大房子,再卖了四环的大房子去五环外买两套房子,下一步卖一套北京的房子回老家去买好几套房子,等老家房价起来后全都卖掉再经营公司,那今天的压力一定小很多很多。古人都说要修身齐家再治国平天下,现在人怎么都想先立业再成家了呢。
只是没有如果,我开始理解啥叫中年危机,为啥女人到了30+开始焦虑。照照镜子,脸上开始出现色斑,眼角爬出细纹,母乳喂养后胸部明显缩水下垂,熬夜后头疼欲裂,腰背肌肉劳损。看看孩子要去幼儿园,要学习各种兴趣班,女孩子要打扮漂亮,长身体要补充营养,还要旅行开拓视野。再看看老公,单位前辈迟迟不退,后生进来虎视眈眈,事业单位工龄工资涨得实在跟不上物价。
2016年,医疗改革大刀阔斧,医药代表被挤压几乎出局,转行一时间没头绪也不甘心,坚持着又利润太低供不上家庭开销。每天一睁眼就要考虑房贷车贷、孩子学费、一家吃穿、水电物业、公司资金链、客户需求......可我不能倒下,我上有老下有小,我得让他们看到我很坚强。就算是咬碎了牙的坚强,我还是虚荣的喜欢听到亲戚朋友跟我爸说:你家姑娘真本事啊!在大北京闯荡有房有车还养两个孩子。
来北京第八年了,想想这八年时间里:我结婚没要过彩礼,照顾孩子也没有假手他人,工作上几乎可以用殚精竭虑来形容,一个30+的女人,我都佩服我自己一个人干了这么多事!可就算我这么努力,我却还没有放松的资格,日子要继续,我紧张到都不敢生病。
最近热播的《我的前半生》里被唐晶对陈俊生的台词戳到泪点:大家都不容易!你带着老婆孩子从租房子熬到现在容易吗?我三十大几不婚不嫁不生养,就为在你们男人的地盘站稳脚,我容易吗?
不容易也必须坚强,北上广不相信眼泪呀!也许不止北上广,其他地方也各有各的不易。雾霾这么严重,全球变暖,地震洪水这么多,能活着都不容易。那我们就心态平和一点,对他人宽容一点,对自己宽慰一点,对孩子和蔼一点,对老人耐心一点,面对不容易的生活,且行且珍惜吧!
PS:我走过的路,是大多数中产阶级以下女孩的预定路线,我遇到的问题是社会普遍问题。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或者也要这么过,在北京这2000万兄弟姐妹,抱团取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