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低处生活,但绝不媚俗;在高处眺望,但绝不虚无。至少,要尽可能贴近大地,贴近自然,贴近时代,贴近人民,吸取来自民间刚健质朴的原生态养料,同时向历史纵深处汲取更多民族的传统文化的营养,当互联网把地球变成一个小小村落的时刻,更要迎接八面来风,学习东西方现代艺术的精髓,最终融合成一种新时代的中国风尚。
这也是泰戈尔当年走过的一段探索之路,在泰戈尔心中,由于有了神的注视、关爱与安抚,人生的一切苦难与忧郁,制约人的一切外在的物质羁绊,以及由此而产生的精神困惑,均消逝得无影无踪;人们的生活以及生存于世界的一切遭际,均变得是那祥的有意义,人的身心,由于神灵的眷顾,变得无上的快乐,此快乐伴随人的一生,旧的躯体虽然不可避免消逝,随着新的躯体诞生,其快乐的存在无有休止的延续直至永恒。
或许,有人会说这是一种建立在宗教信仰基础之上的理想主义,是神性写作的延续,在价值货币化和娱乐至死的资本年代,在骨感分明性感妖魅的流量时代,是一厢情愿的温情浪漫的单相思,但是我仍然认为:有精神信仰和心灵皈依的人才会享有真正意义上的幸福。抗疫宅家的一段时光里,重温《吉檀迦利》,真切感受到泰戈尔对人生永恒的追求,是伴随着“泛神论”得以实现的,也可以这样说,正是因为诗人将“泛神论”的理念深植内心,才使得人的永恒成为现实。
泰戈尔受到印度传统宗教和西方人性论、人道主义思想的双重影响,东西方文明和文化的交融互动,诞生了《吉檀迦利》,它表现出的“泛神沦”与博爱思想是共生的,泰戈尔本心的内蕴核心依然在于人类本身;对神灵的赞美,其中隐含着对生命、对人类、对自然、对一切存在的赞美,其伟大与崇高依然在于对生的喜悦与对消逝的敬仰,这种善良、美好的情怀,是对作为人类自身的灵魂的净化和升华,让人变得优雅从容。
47
夜已将尽,等他又落了空。我怕在清晨我正在倦睡的时候,他忽然来到我的门前。啊,朋友们,给他开着门罢——
不要拦阻他。
若是他的脚步声没有把我惊醒,请不要叫醒我。我不愿意小鸟嘈杂的合唱,和庆祝晨光的狂欢的风声,把我从睡梦中吵醒。即使我的主突然来到我的门前,也让我无扰地睡着。呵,我的睡眠,宝贵的睡眠,只等着他的摩触来消散。呵,我的合着的眼,只在他微笑的光中才开睫,当他像从洞黑的睡眠里浮现的梦一般地站立在我面前。
让他作为最初的光明和形象,来呈现在我的眼前。让他的眼光成为我觉醒的灵魂最初的欢跃。
让我自我的返回成为向他立地的皈依。
☞他就是泰戈尔心中的神——“作为最初的光明和形象”,“让他的眼光成为我觉醒的灵魂最初的欢跃”。等待神降临的时刻,诗人的内心充满了无限的期待。神是微笑着的,也是宁静的,“我愿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神与诗人是一体的,中国传统文化观念中的“天人合一”“物我合一”,其实也是一样重视主客体之间的高度融合的。唯其如此,才能更加深切地感受到人与自然的和谐、静穆与伟大。(安居士/海滨20200305)
48
清晨的静海,漾起鸟语的微波;路旁的繁花,争妍斗艳;在我们匆忙赶路无心理睬的时候,云隙中散射出灿烂的金光。
我们不唱欢歌,也不嬉游;我们也不到村集中去交易;我们一语不发,也不微笑;我们不在路上留连。时间流逝,我们也加速了脚步。
太阳升到中天,鸽子在凉阴中叫唤。枯叶在正午的炎风中飞舞。牧童在榕树下做他的倦梦,我在水边卧下,在草地上展布我困乏的四肢。
我的同伴们嘲笑我;他们抬头疾走;他们不回顾也不休息;他们消失在远远的碧霭之中。他们穿过许多山林,经过生疏遥远的地方。长途上的英雄队伍呵,光荣是属于你们的!讥笑和责备要促我起立,但我却没有反应。我甘心没落在乐受的耻辱的深处——在模糊的快乐阴影之中。
阳光织成的绿荫的幽静,慢慢地笼罩着我的心。我忘记了旅行的目的,我无抵抗地把我的心灵交给阴影与歌曲的迷宫。
最后,我从沉睡中睁开眼,我看见你站在我身旁,我的睡眠沐浴在你的微笑之中。我从前是如何地惧怕,怕这道路的遥远困难,到你面前的努力是多么艰苦啊!
☞我们——我和神的合而为一,人和自然的合而为一,客观外在的物质世界与主观内在的精神世界的合而为一。虽然这种“和·合”要经历对立冲突的痛苦挣扎过程,要承受来自内外两种力量的撞击与挤压,但是一旦完成融合之后,心灵便会放射出异彩光芒,这种光芒将照耀万物——“清晨的静海,漾起鸟语的微波;路旁的繁花,争妍斗艳”,诗人笔下的自然万物焕发出独有的活力与宁静之美。而神也会从高处走下来,与诗人携手同行,不畏惧他们无知的嘲讽,也不害怕旅途的艰险与漫长。“一支忧郁的小调,和世界的伟大音乐融合了”,这是一种多么优雅崇高的境界!诗人为所有寻找理想的人们,开辟了一条道往自由和真善美的康庄大道,并引导人们走向永恒的彼岸。(安居士/海滨20200305)
49
你从宝座上下来,站在我草舍门前。
我正在屋角独唱,歌声被你听到了。你下来站在我草舍门前。
在你的广厅里有许多名家,一天到晚都有歌曲在唱。但是这初学的简单的音乐,却得到了你的赏识。一支忧郁的小调,和世界的伟大音乐融合了,你还带了花朵作为奖赏,下了宝座停留在我的草舍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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